星辰在身后看着两腿微微打战的师傅,心中好笑,果然是小道士下山,没见过大世面。
破晓一如每次打擂前的紧张,但他有个好处,一登上擂台就恢复正常了,那么此刻的擂台在哪?很快就知道了。
当他看着那一双双渴望拯救的眼睛,将事先打好的腹稿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双腿立刻不抖了:“我叫破晓,寓意破除黑暗,走向光明!”
无人知晓他给自己起这名字的初心是破晓时分最安全,他只想苟活在黑暗中一处安全的角落。
但因为一个女孩,他赋予了这个名字新的寓意,一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按樊老头的话讲——“心之所向皆为光!”
那个女孩的名字,叫无邪,不是天真无邪,而是希望这个人间永无邪恶和黑暗,难怪她是光和热的化身。
不知怎地,破晓一下子就想通了无邪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这才是“人间有赤子,愿我心无邪”的正解啊。
至于什么“赤子冰心”、“大道赤子”,都是小道耳。
破晓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话,让自己有了顿悟之感。
而周围的伤卒则纷纷回应:“见过教头……见过仙师……”
显然他的事迹连医馆也传遍了。
破晓双目如电,蓦地一声大喝:“尔等都已死过一次了,现在,我要你们再为我死一次,能否?”
众伤卒精神一振,既然能再死一次,岂不是先要活过来,真的有救了,几乎忘记了伤痛,齐声应道:“能!”
“好!那便一个个张开嘴来!”破晓满意地接下了这些伤卒的效忠。
星辰愣愣地看着师傅走向众伤卒,这便讲完了?还以为像阿爹一样长篇大论呢。
而这些伤卒也就如此轻易地投效师傅了?这般简单?
破晓哪晓得身后女徒弟的心里话,从怀里取出一个锦袋,从最近的伤卒开始,依次取出一粒残次肉骨丸,一一亲手塞进他们的嘴里。
这等救命之药,他可不想假于人手。
所有伤卒都鸦雀无声,屏住呼吸,等待奇迹的降临。
当破晓喂了一半伤卒的时候,第一个吃药的伤卒惊喜地叫起来:“小的好了……小的好了……”
接着更多的伤卒叫起来:“好了好了……真的好了……哈哈哈……”
有人惊喜狂呼,有人喜极而泣,这般再活一次的滋味,一般人是无法想象的,他们对破晓的感恩戴德之心,也是誓死以报的。
星辰一直紧张地看着伤卒的情况,因为破晓提前告诉她那药是残次品。
当她看到那些恐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速愈合,虽然比师傅愈合的速度慢,但依然远超人间所有的药效。
最后,几乎每一个伤卒都复原了,但吓人的伤疤犹在,不像破晓,浑身的肌肤恢复的婴儿也似。
为什么说几乎呢,因为有一个伤卒在同袍的欢呼声中,乐极生悲,还没来得及吃破晓的药,就提前咽气了。
肉骨丸可以肉白骨,却不能活死人,这个伤卒的运气不好,倒在光明的前夜,但至少,他是带着微笑和希望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幸运吧。
破晓站在那唯一的逝者面前,心中涌起一丝愧疚,要是自己将药丸分派人手发下去,甚至让星辰和自己两头分发,这个伤卒都不会死。
这就是生命的脆弱,自己要吸取教训,以后不要事事亲为,否则反而会误事。
他转身看向四十九名重新站起来的生龙活虎的军卒,对女徒弟吩咐一声:“让他们换新袍,领兵器,吃饱饭,一炷香后,校场点兵!”
星辰没想到师傅如此雷厉风行,甚合己意,脆声应道:“喏!”
庄园小校场内,火把熊熊,旌旗猎猎,破晓和星辰站在中间的点兵台上,扫视着台下重获新生、焕然一新的军卒,皆绯红战袍,手持各种长短兵器,整齐列为五队,于寒风中精神抖擞,齐刷刷仰望台上之人,也就是他们将要效死力的新主公。
破晓很满意这帮私兵的军容,谁能想到他们在一炷香之前,还都是垂死之人。
但他要将他们变成保卫扬州的一把利刃,还需要打磨。而自己,就是他们的磨刀石。
破晓学着鬼市说书人的口吻,发出了第一道令:“儿郎们,给我报上名来!”
边上的星辰忍不住想笑,师傅这是跟哪学的点兵?
好在下面的军卒没笑,给足了新主公的面子,一个个声如洪钟……
“广陵阳澄湖人氏——李大!”
“扬州施家庄人氏——施福贵!”
“江都烟花里人氏——柳全!”
“泰安……”
“金陵……”
破晓看着一张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依稀记住了他们的名字,接着发出了第二道令:“依次上前,跟我对练!我不用术法,只凭凡间武艺。”
这话说的有深意,他哪有术法,但庄园上下都知他是仙师弟子,这股信心可不能堕了。
破晓说着,抽出春意,来到第一队之前。
为首之人名叫李大,使一杆长戟,上前几步,拉开架势。
破晓肃然:“我便是你之死敌,不可留手!”
李大也知要在新主公面前好好表现,当即一声大喝,挥戟戳来。
破晓春意一挥,借着火把的反光耀了李大的眼,跟着错身上前,刀已架在李大的脖子上,沉声道:“你又死了一次,下一个!”
李大面色难看,没想到自己竟不是新主公一合之敌,偏偏输的不服气、不甘心,因为他的好多杀招都未及使出,而破晓则用了偷机之法。
其余军卒面面相觑,皆是百战之士,自然看出了门道。
第二个军卒施福贵上前,手握大枪,他学聪明了,战到了向光之处,让破晓无以借光。
破晓发令:“开练。”
施福贵弓步分腿,大枪一抖,舞出一朵枪花,恰似梅花点点,直点破晓全身。
“来的好!”破晓足尖一挑,一块石子飞起,正中施福贵的膝盖。
那石子的力道不轻不重,却激起了施福贵相当大的反应,腿一弹,立足不稳,一个踉跄,又被破晓的刀架在脖子上,还是偷机之法。
众卒再次相顾哑然,新主公的打法不合常理,偏偏一招制敌,邪了。
破晓有些失望:“你也死了一次,下一个。”
施福贵忍不住分辩:“主公,战场上有膝甲护腿,这一招不好使。”
破晓还未说话,台上的星辰却忍不住了,小脸一寒:“输了就是输了,没有理由,下去,别给我丢人。”
施福贵垂头丧气地归列,第三个军卒提刀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