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愣了一下,吃吃地转头四顾,甚至抬头望天:“你……你看得见我?你在哪?”
“我看见你,你当然看不见我……”林清儿冰冷的语气忽然透出一丝戏谑,又显露着高高在上的倨傲,身为水行首的代表,她在鬼市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而现在的破晓,可以说生死操于她手。
破晓揣度,林清儿定是通过某种机关看到自己,这地板下都能冒出尸魃,自是机关重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破晓立刻放下短刀,乖巧地一躬身:“破晓见过林坊主,两次观擂,小的对坊主在台上的风采仰慕之至,做梦也想不到今儿还能跟坊主说上话。”
“小嘴倒是甜,难怪我手下的姑娘对你印象不错。”林清儿夸了两句,语气转而一寒,“不过我要的是能打之人,先看你的表现能否入我法眼,除衫开练!”
破晓知道白打要光着上身,无论男女皆是如此,于是三下五除二地将上身脱光,仅余裤子,屋内不冷不热,不至于受寒。
不过看到自己肋骨明显的小身板,他又自惭形秽双手抱胸,这体格未免太丢丑?
“切,捂什么捂,我什么男人没见过?”林清儿哂笑一声,又道,“你刚刚吃的辟谷丸,管饱一个月,即便日日大量训练,也能支撑十天半月。再看看那本呼吸吐纳的书,可让你多长几斤肉。来吧,让我看你几斤几两?”
自己吃的还真是传说中的辟谷丸,破晓越听越受宠若惊,水行首花这么大本钱在自己身上,要赚多少才能回本?
其实这是好事,越被人看重,就越能活得久,当然前提是打铁要靠自身硬。
随着林清儿的话音落下,尸魃额头的黄符好像被风儿吹起,落在屋顶的白纱上,就此不动,好像被吸附住了。
破晓看到尸魃的血目睁开,瞪向自己,不由打个激灵,这就开始了?
他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忽然隐隐生出一个预感,自己这一小步,改变的却是整个人生。
这个尸魃当然没有醒血,不过嗅到了人味,立刻兴奋,咆哮一声,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破晓在林清儿的压力下,欲要表现一番,对得起那高格的待遇,反而过犹不及,失去了以往躲不过就逃的敏捷性。
尸魃已扑到眼前,张口就咬。
空间太小,破晓来不及转圜腾挪,下意识地抬起胳膊一挡,欲以小伤换空间,那尸魃对送到嘴边的鲜肉如何拒绝,两排白牙眼看就落在破晓的胳膊上。
就在这一瞬间,尸魃忽然不动了,兀自龇牙咧嘴,却是白纱上的黄符忽地落在他的后脑,将他定住。
“小子,你是要帮他醒血么?这般常识都不懂!”林清儿呵斥道,“临敌反应太慢,若非我及时定住尸魃,你死定了。记住,当你一站到擂台上,就要保持高度紧张,来不得半点疏忽。”
破晓也晓得自己大意了,毕竟是第一次对抗尸魃,经验不足,不过被林清儿如此教训,他的小脸有点挂不住,撤步后退,重新做好准备:“再来!”
黄符飞起,尸魃再动,延续刚才的动作,却一口咬个空,发出牙齿碰撞的脆响。
破晓得此机会,快步上前,双拳抡起,对着尸魃的太阳穴就砸,毕竟是没有醒血的尸魃,反应慢了半拍,被他砸个正着。
按说,常人要是捱了这一下,只怕会被当场砸晕,但破晓低估了尸魃的抗打击力。
尸魃只是摇晃了一下,顺势低头前冲,刚好冲进了破晓的怀里,双手顺势一合,竟将破晓反抱住,那乌黑瘦骨的十指又尖又细,指甲锋利,眼看就要在破晓的后背戳出十个血洞……
破晓情知不能见血,仗着身小灵活,就地一坐,欲来个金蝉脱壳,谁知无巧不巧,身体是下去了,脖子刚好落在尸魃的嘴边,漆黑大嘴又是一口咬下,却再次被黄符定住了!
破晓哧溜钻出了尸魃的怀抱,惊魂未定,小脸都白了,短时间内两次遇险,丢脸是小事,要是在擂台上,哪有命在?
林清儿似乎没想到他如此不堪一击,语带失望:“小子,你看过打擂吧,以为那些擂手赢得轻松吗?即便他们都有杀尸魃的经验,要徒手杀掉一个未醒血的尸魃也非易事,所以才要训练。对了,你以前杀过尸魃吗?”
“没杀过!”破晓老老实实地承认,刚想说自己杀过两个歹人,又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可以炫耀的事。
“哦,原来是个雏儿!”林清儿更加失望,“告诉你,斗魃打擂不是你想参加就参加的,每个擂手都须通过严格的训练才能登台,想送死也要有资格。你是鳖老推荐的,他说你有潜力,我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啊。”
鳖老应该就是胖掌柜了,破晓被林清儿如此看瘪,年少气盛,忍不住反唇相讥:“你以为谁都想参加这个破打擂吗?要不是小爷我……”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赊账而被迫打擂,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啧啧,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我倒要看你凭什么这么硬气?再来!”林清儿一声令下,尸魃应声而动,漆黑大口近在咫尺。
破晓惊得就地一个翻滚,狼狈不堪地躲过这致命一咬,耳畔响起林清儿嘲讽的笑声:“真是浪费了一粒辟谷丸,还不如拿去喂狗。”
破晓越发火大,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怎能被一个女子如此羞辱?
他反而冷静下来,胸中斗志激昂,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再度逼近的尸魃,寻找破绽和制胜之机。
眼看尸魃再度逼近,破晓迎着他又是一个翻滚,从他的裆下穿过,在尸魃来不及转身之际,腾身而起,右胳膊闪电一拐,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咽喉!
随着破晓的背后锁喉,尸魃只能徒劳地冲前乱抓乱咬,肢体开始一阵阵地抽搐,然后手脚垂下,浑身变软,头也歪了下来。
破晓确认尸魃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才松开他,任尸体软在脚下,示威般地对下面挥了一下拳头:“怎么样?”
“臭小子,嚣张什么啊?用了几十息,这样的战绩,在初擂上就是个陪衬。”林清儿却继续冷言冷语地打击他。
“小娘皮,小爷叫破晓!别小子小子的。”破晓现在连死都不怕,还怕一个花魁娘子?
林清儿说的也对,嘴甜有啥用,能用拳头就别用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