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明和徐彬拽着遮蔽了一小片上空的发光气球走在街上，顿时就吸引了相当多的目光。
而当迈入步行街，两边人流在夜晚的摊贩叫声、店铺灯光的照耀下，他们两个几乎可以说是被行人无不侧目。
“快看快看！那是什么？”
“这气球……里面居然装了led灯，怪好看的……”
“妈妈，好漂亮啊！我要买！”
“……”
新奇和感慨不断传入耳中，顾明面色如常，他们的样子与街上行走卖小商品的无异，表现的很明显，自然会有马上来问价的。
而徐彬意识到刚出场周围这阵仗，已经对顾明那提出的价格信了半分。
大一片发光的玩意从头顶飘过，那真是不感兴趣地也得瞥一眼，男人们都得评论两句多看两眼，何况是对这玩意杀伤力最强的女人和小孩？
“你们卖这个气球的？多少钱？”
“小伙子，给我来两个。”
走了不过两三分钟，就有抱着小孩的大妈来问了，还有拿着手包气质不错的少妇径直要买下都不问价格的。
“十块钱一个，三个二十五。”顾明脸上摆出符合青春少年期望的笑容，让人如遇春风。
只是那少年嘴里的话使人心中不由一紧。
“这么贵？”
“哪有你这么卖的啦，寻常气球几毛钱就好了么。”
四周早就注视着一些的路人不禁惊讶起来，纷纷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起来，这是在预料之内的，产品初上市，价格和本地原来的产品差距过多，争议和适应是必然过程。
只不过有些产品会水土不服，黯然退场，有些则是如猛龙过江的以超快的速度扎根在了市场。
而顾明手里的气球显然是后者。
那抱着孩子的大妈就是批评的一员，大概是价格远超她的预期，这类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着小孩的组合非常常见，而她们出门带孩子自然会遇到很多走街串巷的货郎，发传单送纸巾的之类。
一般的零食果脯，扇子拨浪鼓等小玩具小物件，都是走的低消平民，也符合它一路来的历史脉络。
包括各种能漂浮的不能漂浮的气球，花花绿绿的，各种动漫角色形状和折叠的……但绝没有超过一块钱的，在如今的物价下，谁能想到这玩意要卖十块？
“你这个发光的气球好看是好看的，跟别的气球不是一个档次，但卖的也太贵了！”大妈摇晃着渐有哭腔的孩子，摇摇头觉得现在年轻人想赚钱想疯了，“不买了囡囡，我们去吃烤地瓜。”
“呜呜我不要吃烤地瓜，我要买气球！”
“好好好，那买气球，回头外婆给你去那边买一个！”
“那个不一样！”
小孩子显然没被诓住，哭闹起来，大妈面子上挂不住，瞪了顾明一眼，抱着孩子走了。
徐彬说道：“你看吧，我就说定的太贵了，虽然我承认顾明你这个东西是好啊，但卖个一两块差不多了。”
顾明不为所动，“觉得不划算的，那就不买呗，随人家，你就当做那不是我们的客户目标。”
“客户目标……”徐彬琢磨着这个词，“那我们的目标是啥？”
“十块是吧，来两个。”
那站一旁颇有气度的少妇掏钱说道。
刚才她也看了听了对话，脸色也稍微犹豫，但等到那大妈走了，顾明的眼神望过来，还是从手提包了数出了现金。
顾明挂起灿烂的小脸，连忙摘了两个放到对方手里。
“祝您生活愉快，浪漫幸福。”
少妇受用地拿着气球走了，也不知买来是何用。
“她好像就一个人，也没带孩子买了干嘛？”徐彬看着婀娜离去的背影，不解道。
“谁说一定要带孩子的才能买，女人至死是少女，就不能对自己好一点？”顾明随口说道，招呼起其他来询问的客人。
“那为啥买两个，不买三个？”
“你管那么多？”
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两人没有了闲聊的功夫，徐彬作为拽了一半的另一位“老板”，自然同样要承担路人的询问。
好在任务简单，只要坚持卖十块钱一个，买三个便宜五块的口径就可以了，根本不需砍价拉扯的能力。
虽然受到许多觉得价格贵而嫌弃走人的冷眼，但也出手了五六个气球。
但半小时，刚出现在步行街上的热潮稍微过去，徐彬竟是发现他和顾明手里的气球只剩下一半了。
卖这么快！
徐彬咂舌，同时心中略有损失一个亿的痛楚。
这随随便便，就已经超出他以为的“高日薪”了！
两人买了瓶水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下，顺势在人民广场上坐下来，这里有许多小商贩摆摊卖货卖吃的，相当方便亲切，就是要堤防城管。
他们来的不算晚，但对于熟知这片形势的小贩们来说就晚了，早就没了好位置，顾明也无所谓，在最边上相当于靠近广场角落的地方坐下，两人不嫌脏，灌了两口冰的矿泉水，徐彬擦了擦油脸上的汗。
“我们怎么不走到步行街边走边卖了，那样效率高。”徐彬很是为兄弟着想的问道。
“刚才基本确定了，我们的气球不愁卖，坐着就行。”顾明充分发挥重生后躺平赚钱的财富自由理念。
“好吧，我知道客户目标了。”很快便有新的大爷大妈路过，徐彬看着憨厚老实，所以年纪大的一般都是先问他。
顾明见这件赚钱小事走上正轨暗暗点头，起初有质疑他如同面上和徐彬讲的完全不慌，现在是卖方市场，供不应求，你不买自然有人买。
当然这么顺利同样是给予顾明自身一个正激励的，08年果然是向上的时代，即使这一年波折起伏，却挡不住这个国度人们奋发上进的精气神。
间隙的时候，徐彬微喘着气坐下来，对着顾明抱怨道：“这可是你的生意，你怎么一直坐着让我来出面。”
“你看着老实。”
“什么意思？”
“再给你一个分红的机会，不然你还真就想当我的员工？”
徐彬听了，噌地又站起来了。
“顾明，顾哥，顾父！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徐彬哄堂大孝地变了脸，殷勤地捏了捏顾明的肩膀，然后极为卖力地开始吆喝了。
对于顾明一开始让他分红不给日薪的说法，如今见到了这生意的火热，徐彬自然知道两个选择能赚到钱的差距，但这年纪的他们最好面子，还是和好朋友说好的事，肯定不会开口。
发光气球的新玩意冲击着广场小摊小贩们的市场，不少人看着顾明两个毛头小子卖的这么好，内心已经琢磨着那气球是怎么做的。
甚至有一个卖奥特曼玩具的摊主买了一个回去，反复瞧看，其他摊主也没有太多心思照顾自己的摊位，都围观起来。
最后都得出结论，各自心里一喜：看着不难。
“有人在研究咱们的技术！”徐彬发现了这一幕，小声在顾明耳边气愤道。
他很有觉悟，已经和顾明是共同技术了。
“正常，不用管，也管不了。”顾明看都没看，这种事不要太正常，而且别人一没偷二没抢的，模仿山寨本来就是预料之中。
“这你不急啊？”徐彬抓耳挠腮。
“怎么，你还想和我独吞整个江城的发光气球这片蓝海。”顾明笑着摆摆手，“而且真卖不了多少，只是一开始大家新鲜。”
卖不了多少是真的，但这个价格哪怕再后来同行竞争模仿中一降再降，同样能作为一种小商品占据持久的一席之地，就像后世。
顾明只是单纯看不上这点利润。
开什么玩笑，重生者不搞点股市的翻雨覆云，跑到广场上和人民群众抢钱？
“好吧。”徐彬偃旗息鼓，忽又想到一事。
“对了，你今晚一开始迟到，这么重要赚大钱的事，你遇到啥事了？”
在徐彬这样刚毕业的稚嫩学生心中，能一晚上赚个几百块，这绝对是能够到处到同龄人面前吹牛的大事情，事实也的确如此。
“没什么，就是和陈余潇约会了下。”顾明说道。
“约会？可以啊顾哥，不声不响的，不知道嫂子是哪位……噗，陈余潇？！”
徐彬原本喝着水，差点呛出来，艰难咽下去，立刻就问道：“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陈余潇吗？”
“对啊，高二一班那个。”
“我靠！那不是江城的校花啊，你你你，顾哥你真乃义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
顾明一个字还没讲完。
高大的胖子就激动地继续说道：“等等，约会，你和陈余潇现在是什么关系，不会已经谈恋爱了吧？”
“没什么关系。”顾明其实内心也不知道如何表示，想到陈余潇那张想要一起和一杯奶茶的脸，略微心虚，“没确认的关系。”
徐彬震惊不已，简直要对顾明五体投地了。
“我们前段时间还一起去高二偷偷看校花，没想到数月之别，你我已经天壤之别，顾明你真的是……”
顾明被整的不好意思，“哎你别……”
“义父请受一拜！”
“……”
又过了不到半小时，两人摊位上的气球已经快卖完了。
“我再去家里拿！”徐彬今晚动力和兴致非常好，见有需要的地方，立刻站出来。
“行，路上小心点。”
徐彬马不停蹄地跑向车站坐公交回去了，就像争分夺秒不肯浪费一丁点钱的时间。
卖掉最后一个发光气球，顾明拍拍鼓鼓囊囊的荷包，拿起了白板和记号笔，这玩意让徐彬带着，刚才一直没用，沉浸在卖货激动中的徐彬忘记了问。
待和一些犹在询问气球的客人说去拿货了马上到后，周围终于清静一些，在附近小贩们幽怨羡慕的目光中，他盘腿而坐。
想了想，便提笔写下一行字。
“生活要有仪式感。”
“给自己一朵玫瑰气球吧，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顾明手不停，毕竟那些都是在心中准备好的腹稿，为了应对今晚的生意而准备的，没想到情况超出预料，第一时间没用上，但几十个卖完，这一片暂时会进入半过渡状态，他正好用这些标语口号来刺激下。
“在夜晚购买浪漫，犹如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爱情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
写到这里，若是有后世的人，自然能看出这是什么风格的文案了，尤其在未来几年女性独立愈演愈烈的时候。
“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
当最后一句王炸写完，顾明长舒一口气，露出满意的笑容。
反正都要出现的，是历史的必然，那么他就作为这个先驱者吧，加快国服版本的更新。
如今出现，总好比后世的肆虐一时，现在女拳并没有发展壮大的土壤，早点让江城的男人们知晓，在以后就有了免疫和应对之法。
这些文案并不高深华丽，甚至挺普通的平铺直叙，很接地气，但其中蕴含的意思会让人心中一动，一看就懂，尤其女孩子很有感触。
爱情标语，咪蒙语录……顾明看着写了洋洋洒洒十来句的文案牌子，喃喃道：“不知道零八年舔狗经济出现了没有。”
等徐彬拽着新一轮的发光气球在行人瞩目中跑过来，满头大汗的，正要说点什么。
顾明就打断了他：“走，换个地方，到年轻人多的餐厅街道去。”
“啊？那我不好意思吆喝啊，万一遇到同学呢。”
“不用喊了，举牌子就行。”
“什么牌子？”
“……”
很快，徐彬就知道了顾明又捣鼓出了什么招数，并且威力有多大。
一对路过的情侣原本说说笑笑，挽着手臂好不亲密，而过了拐角，忽地见到一片亮闪闪的气球，女的顿时看直了眼，而男的也瞧出来，识趣地上前询问，但马上有些尴尬的回来了。
“亲爱的，这气球要十块钱，太贵了。”
“是有点贵了，不过原来十块钱就比我重要是吗？”
“这……”
一对夫妻带着孩子从饭店中走出，女子牵着小孩等待门口，无意中看到了有一个胖胖的老实年轻人举着一块白纸黑字的牌子，旁边是另一个帅气的少年在卖气球，怪好看的。
“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
女子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觉得这句子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这么轻佻世俗，但有趣的同时好像内心又非常认同受用。
是啊，女人这辈子结了婚后，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而男主外，女主内，一个会疼爱自己的丈夫不就是该努力做到这些吗？
恰巧，这个时候丈夫出来了，妻子努努嘴，示意对方看向那边。
“咋了。”男人刚结完账，内心计算着工资用度，懵逼道。
“看看那边写的什么。”
男人凝神望去，略过花里胡哨一看就不便宜的发光气球，轻声念叨：“穷……和敷衍，是两回事？”
男人读完后，心中顿时一突，感觉不妙，作为男人的直觉，觉得那话简直是诛心之言。
“爱你的人，生怕给你的不够多，不爱你的人，就怕你要的太多。”
而另外一句就显得温和一点，男人内心也觉得挺认同的。
而这时，男人哪里还不懂妻子的想法，他大手一挥，就说道：“走去给老婆你和宝贝儿子买一个！”
……
类似的事情在街上各处发生，徐彬刚拿来的五十个发光气球很快就卖光了。
这速度让徐彬激动难耐，还掏出手机发了条扣扣动态，配上照片，和顾哥一起摆摊的一天。
用词倒谦虚，这小子没说卖了一千多块钱。
上百个售价对比制作成本以及产品本身属性而昂贵的气球，一扫而空，发光的气球随着客人的手，传到市区各地，甚至有老远听闻这里有卖跑来问的。
徐彬就见到一开始抱着孩子的大妈趁他和顾明不注意在忙的时候，偷偷买了一个马上走了。
一千一百零四块，足以抵得上工薪族半个月乃至一个月的工资。
最后在一家餐馆里，两人各点了一碗炒面，数着数额，徐彬对顾明的崇敬之情更加深厚了。
“明天有空吗？”顾明问他。
“当然！”他呼哧呼哧干完一碗面，一拍大腿，“必须干到天昏地暗，回去我就去打气球！”
“还有那个写字的牌子，你咋想到的义父，也太缺德了！”
“……”顾明默默吃面，想了下还是说道，“明天牌子就不用了，正常卖就行。”
“为啥？”徐彬一脸不舍，丝毫没有屠龙者变恶龙的自觉，上一秒还在批判，现在已经兴致勃勃的要加入。
“我怕被打。”
“哦，那还是算了。”徐彬听闻，一缩脖子，老实道。
顾明心中对于这类文案小手段，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检验下，而非想着牟利，完全没必要。
而且发光气球的销路远超想象，根本不愁卖，正常摆摊贩卖，他们两个人的产量速度就已经饱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