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夜庙

时至深夜，怀城内各家灯火早已寥寥无几，萧瑟的秋风四处游荡，呜咽之中夹杂着几声犬吠。这里是城内唯一的一座土地庙，地处偏僻，荒废已久，但从那歪歪斜斜行将倒毙的两扇破门空隙间，却隐约透露出一丝火光。

庙内正北方位蹲着一个土地神石质塑像，坑坑洼洼破损不堪，蛛网遍布污垢厚积，而在其神台之下却燃着一堆不大的篝火，近前围坐有两人，一位少年，一位老者。少年一会儿望着噼噼啪啪的火光出神，一会儿又盯向不言不语悠然自得的老者，半响过后终于受不住这诡异的氛围，干咳一声开口道：“我说，那个，老鬼，你收走我的仙剑，又将我引到这里，到底想要怎样啊？”

对面的老者闻言顿时醒神，徐徐从怀中的仙剑中收回目光，瞄了少年一眼，突然怪怪地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语来：“哎，你这小子既不尊老，又法力低微，怎么会是我那聪颖善良的傅儿呢？嘿，亏我一感应到慧珠散出的气息，便大老远地跑来了，这老天还真会捉弄人。”

“啊？”少年听得不明不白，傻傻地搔起头来，眼睛里满是疑问。

这位少年自然是袁秋本人，而老者却是那抢走慧珠仙剑的神秘乞丐。

老者也不解释方才的自言自语，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便抬手将怀中仙剑掷了出去，待袁秋慌忙接住，才懒洋洋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袁秋，袁秋的袁，袁秋的秋。”袁秋一见老者那副模样，回答的语气也是懒洋洋的，登时把老者气得够呛。

老者通过两次的接触，也算知晓了袁秋的几分性子，懒得浪费口舌，自顾自的又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来历吗，嘿嘿，告诉你吧，老夫名号黄石老人，是傅钧一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父，明白了吗？”

袁秋一听愣了：“师父？”

“没错，臭小子，就是为师当年收傅儿为徒，传他一身技艺，还为他寻来天外陨铁，求洞庭子用神农鼎阴阳火淬炼十年，才铸成了这把慧珠仙剑。”

“慢着，你说傅钧一是你徒弟，那为什么我也是？我又没拜师。”袁秋将慧珠仙剑用包裹卷好，才抬头问道。

“你是他的转世，自然是我徒弟。”

“你怎么知道我是他的转世？就因为我拿着慧珠？”

“嘿，你以为是个人就能拿起慧珠吗？这把仙剑就快要通灵化形了，自然有一分意识在里面，傅儿的气息，他是不会搞错的，不然你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使用了。”

天地万物，皆有感觉，只不过有的有形，有的无形罢了。万物之基，在于元气，而元气又分阴阳，若长久浸润在浓厚的阴气或者阳气之中，又受到哪怕一丝大道的洗礼，就算是枯木顽石也能生出灵智，将意识化无形为有形，修士通常将此称作“通灵化形”。

而由此便产生了灵族与魔族两个种族，但因为这两族也能繁衍后代，添加新的族人，所以并不能单由此处来区分世间剩余的另外两族——人族与妖族。通常情况下，灵魔两族的新生儿落地时，便是一团泛着光彩的液体，直到几年之后方能定形，或是人身或是妖形，与那另外两族殊无分别。

至于为什么一种情况却形成了两个种族，那是因为灵族的肉身皆由阳气构成，而魔族则全是由阴气构成，人妖两族就与两者不同，是由阴阳二气混合构成，所以灵族之体被称为纯阳体，魔族之体被称为纯阴体，人妖两族之体被称为混沌体，这也许是区分种族的另一途径，但从表面形态上是看不出来的。

“傅钧一的气息？你是说我？”袁秋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黄石老人看着袁秋的样子，仿佛很是满意，嘿嘿笑道：“前世因果，虚无缥缈，谁也不可能说得清楚，否则早就有人挣脱轮回，成就长生了。我不敢断言你就是傅儿，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瞧了一下卷着慧珠仙剑的包裹，接着道：“正是因为你身上留有傅儿的气息，慧珠才自主散发出残存在剑内的法力，我也才能在万里之外感应到这份法力波动，有了你我的相遇，你说，还有比这更好的解释吗？”

袁秋一怔，倒没想老者是如此来了怀城，不过随即他就察觉到一个问题，疑道：“残存在剑内的法力？是不是那八彩流光？我一运法力，它便跑出来，不运的话，却连影儿也没有。”

“没错，不然你以为凭着几道剑气就能与红衣少年周旋了那么久而不败？那纯是慧珠在暗中借予了你少许法力，帮你增加了剑气的威力。就依你现有的法力而言，只能支持一时半刻便要溃散，而慧珠里存留的法力，却是过个千万年也不见得流失多少。”

袁秋闻言顿时被打击得不行，气道：“你这老鬼，挑拨我和山魁比斗，果然是存了窥视的心思。”

黄石老人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妨？我也要看看你如今的境界，才好决定要不要传你那套残卷啊。”

“残卷？”袁秋顿时又欢喜起来，乍听“残”字，好像很让人失望，不过袁秋却知道，能从老者口中说出的功法，肯定会有着不凡的地方在里面。

仅仅只是感觉，袁秋认为老者是世外高人。

黄石老人道：“我观你修为不佳，但胜在悟性，出手时机也把握得很准，思来想去，觉得东西反正是你的，成与不成就由你来决定吧。”

“真的？”袁秋喜道。

黄石老人淡淡地瞟了一眼袁秋，突然狡黠一笑，摆正身姿道：“不过呢，我现在如果传你，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吗？你又没行拜师礼，还对我言语不敬。”

“你——”袁秋暗骂一声“老鬼”，乖乖跪下，三叩首道：“师父在上，徒弟袁秋这里行礼了，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摇头晃脑念罢经文，方才站起。

黄石老人也不管敷不敷衍，满意地对袁秋笑道：“按理来说你应该是我的二弟子才对，不过既然你是傅儿的转世，就仍做我的大弟子吧。”

说着，他从脏脏的衣袖中取出一枚琥珀玉简，丢给袁秋，道：“傅儿主修功法，名为伏羲道，乃是他自己参悟而出的。据他说，此功法是他昔日巧遇上古大神伏羲的座骑玄龟，从它背负的先天八卦中受到的启发。玉简中录有先天八卦印与乾字诀，是我多年搜集而来，不过也只是这些了。”

“伏羲道是要将剑诀与掌印相互结合才可发动的，”黄石老人突然嘿嘿一笑，向袁秋问道：“你知道什么是道术吗？”

袁秋摇了摇头。

黄石老人好整以暇道：“术，有三种使用，攻击，防御和辅助，又分三种层次，武术，法术和道术。武术，是普通的江湖武夫所用，能够略微调动体内积存精气；法术和道术，是修士所用，需要元气才可催动，但道术却比法术高上一级，因为它契合了一丝天道在里面，威能是无可比拟的。而伏羲道，正是被世间所公认的七道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