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岳阳之争

在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上，袁秋四人各自落座，从这里向外看，就能见到明月潭的碧水清影与怀城的繁华熙攘，可谓是欣赏美景的绝佳位置。

明月潭是建在瑞云学院的一方活水深潭，与怀城东面的泗水河相连沟通，平日里潭中游鱼戏水，和风助波，乃是怀城里的一大景色。

“月荷，你快看，金鱼呀，在这里能看见金鱼。”闻人静倚窗观望，兴奋地向外指点道。她久居深山而不出，对这外面的花花世界自然向往之极，尤其是面对明月潭这般美景，更是欣喜若狂。

“哦，确实能看到。”闻人月荷不咸不淡地回道，她转过头来，看向对面袁秋与老者二人，恨得牙痒，又道：“风景倒是雅致，只是偏偏有这些庸俗之徒碍我的眼。”

桌面上，七八个碗碟东倒西歪，一片狼藉，袁秋与老者二人毫无形象，杯筷齐响，正哄抢着仅剩不多的饭菜。

话说这桌一上菜，两人就卯足了劲，也不招呼就争抢起来。袁秋倒还罢了，毕竟这桌饭菜就是为他准备的，但那老者也不含糊，浑没有丝毫难为情的意思，比袁秋更狠，可怜两个弱女子眼见美食刚要动筷，桌子上已经菜叶横飞了。

“伙计，再上一坛清酒来，要你这儿最好的！”老者高喝一声，满嘴打嗝，那酒糟鼻子显得愈发红润。

“呃，还要？”一旁的袁秋无语道：“我虽然也想气气恶女一番，但十几坛的清酒我们也喝不下啊？”伸手就要止住跑来的伙计，却被老者大手一把盖住。

略观桌下的酒坛，赫然已经摆满了各个角落，但大部分坛子却还没开封。袁秋酒量不行，自然不会多喝，而老者也只是浅尝细品，倒酒不多。

但饶是这样，老者依然要了如此之多，不同意就眼巴巴地看着闻人静，鄂下胡须一抖一抖的，可怜之极，让那三人有气也不得发。

“谁说喝不下的？”老者自来熟一般呵呵一笑，从腰间摘下紫纹葫芦，拍了拍道：“我这伙计可是能喝的很啊。”

桌上三人面露惊奇，齐齐凝望看去。却见葫芦外表光华内敛，紫色的奇异纹路扭扭曲曲，画满整个葫身，其他的便再无显眼之处。

老者对这葫芦似是十分爱惜，摩挲了许久才放在桌上，弯腰捧起一坛清酒，拍开泥封，便对着葫芦嘴口倾倒而下，那涓涓细流如一条水线，精准无比地钻入其中，显露出老者一番高超的手段。

随着坛子里最后一滴酒水滴入葫芦，老者又开启了第二坛，继续倾倒，袁秋三人目瞪口呆，看着小小的葫芦能够吞掉一坛酒水，还能吞下第二坛，心头都不禁惊奇起来，想要看看这紫纹葫芦到底能存得下多少货。

于是乎，在老者一番表演之下，桌下空坛越聚越多，终于在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叹道一声“可惜”，拎着最后一个空坛放地，才神色黯然地重新坐下。

“哎，虽然委屈了伙计，但人家已经请了你这许多坛，莫要再来厚颜了。”老者颇为伤感地晃了晃葫芦，凑耳近听里面酒水撞击之声，看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仿佛酒水仍是不满。

“呃，这老鬼比我还无耻。”袁秋看着老者眼中满足却假惺惺的装作委屈的模样，就忍不住要出口讥讽几句，但那边闻人静正看着他呢。若说以前袁秋天不怕地不怕，那他现在确实软了，一见闻人静露齿一笑就心神失守，不敢对她说出半个不字。

“不过这葫芦确实是个宝贝啊。”袁秋不仅在看老者，也在看他的葫芦。那葫芦如此“海量”，必不是凡品，老者能得到它，想来也是个异士，不过就是如此，袁秋也不想改变对老者的看法。

“哼，老鬼，老骗子。”

然而就这低低的一声，却被对面的闻人月荷听到了。只见她冲袁秋妩媚一笑，风情万种，桌下玉足轻抬前踏，踩中袁秋脚面，桌面上却面色如常，与闻人静说说笑笑。

“这女人……”袁秋不知道闻人月荷哪根筋搭错了，第一面就羞辱了他一番，这第二面却频频勾引他，实在猜不透里面的关窍。这一猜不透，他心中便怕，抽出脚面之后，就再也不敢瞧上对面一眼。

“噔噔噔——”

就在这时，楼梯方向走上两个少年，袁秋初不在意，但定睛一看，却吃惊起来。

那少年你当是谁，却是云碧涛手下的刘诺山魁二人。

这两人袁秋还有印象，穿蓝衣的是刘诺，穿红衣的是山魁，好像一个来自越州万兽门，一个来自澜州赤阳宗，都是一身横行无忌的修为。

同样的，这两人一上二楼，便扫视一周，待目光落在袁秋身上，均是一惊，不但是惊，脸色还有些怪异。

两人对视一眼，便齐齐走了过来。

“袁兄，幸会了。”

“幸会。”袁秋急忙站起，抱拳一礼。

“袁兄倒也雅致，带着两个美娇.娘在此观景，实乃人生一大快事啊，呵呵。”穿蓝衣的刘诺近观之下，面容极为俊朗，那一双勾魂眼，却不知迷倒了多少深闺小娘。

“那是自然，白日忙于游玩，夜晚忙于修炼，以袁兄的才智，怎么可能顾不过来呢。”一旁的山魁与刘诺不同，却是满脸的傲气，大大咧咧的，对着袁秋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呃，我哪里招惹他了？”袁秋心中怪道，讪讪地招呼两人一起坐下。

刘诺二人落座，却是远远地避开了老者，方才客套也未提及他，想来两人一见老者形象，便因着仙门弟子的身份不愿接近。毕竟修士对凡人就有些瞧不上，更何况这状似乞丐的老者。

刘诺坐在袁秋身边，才笑道：“袁兄，山魁之语纯属戏言，切莫当真啊。”

“好说好说。”袁秋同样一笑，再扫一眼山魁，没有丝毫歉意，心中也是着恼，但他也不说破，对刘诺笑问道：“我还未知晓两位门派大名，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刘诺道：“我出身越州万兽门，人丁不旺，每一代几乎都是单传下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不过山魁所在的赤阳宗却是传承千年的大宗门，他本人更是宗主亲传，有着大大的来历。袁兄若想知晓几分清楚，可细细向他索问。”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山魁。

山魁听刘诺赞自家门派，立刻神气起来，挺胸抬头，目放精光，完全是一副高手模样。

“嘿嘿，就赤阳宗那小东西也算大宗门？可笑！”谁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者，这时却不合时宜地吐出一块鸡骨头，随意地擦了擦嘴低声嘀咕了一句。

“啪！”山魁闻言一呆，随即拍桌而起，怒道：“你再说一遍！”

“唔，我说什么了？是这位袁公子让我说的，可别怪我啊。”老者似是被山魁的举动吓了一跳，嘴里塞着的鸡腿也忘了取下，眼神惊恐之极，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山魁转头又瞪向袁秋，道：“袁兄你暗中唆使这老匹夫辱我门派，到底是何意图？”

一见此景，刘诺连忙站起，待要劝下愤怒的山魁，那边袁秋也坐不住了，不说少年人本就好强，就说闻人静坐在近旁，袁秋也拉不下脸来，任由别人喝骂。

“山魁兄，如此显眼的诬陷，却来质问于我，你处处挑衅，是何用意？”

“哼，好大的气派，你羞辱了盟主，却得到了赞赏，我倒要看看云盟主口中的奇才有何手段？”山魁纵身跃起，破窗而去，在外远远喝道：“若是没胆跟来，就像你的名儿一样，滚回老家去吧！”

“当我怕你！”

袁秋随之闪身而出，他最恨别人拿他名字说事，袁秋袁秋，就是圆球，当年在寨子中便有人调笑“袁秋圆球，滚来滚去”，他每每听到就会找人扭打，当年亦是如此，今日又怎能忍下？

刘诺对山魁的火爆脾气实在是无奈得很，更对他随便找个牵强理由就来约战暗自摇头，在向在座众人抱拳一笑之后，也纵身一跃跟着去了。

事情发展之快，令人目不暇接。楼上的几桌客人纷纷向这边观望，但除了多看几眼闻人静二女之外，便又转回头去，照旧吃喝，以为不过是江湖人士的争风吃醋罢了，这种事情在酒楼里时常发生的。

“老人家，你……”闻人静责怪地看了老者一眼，却见他又眉飞色舞地低头抓向碟里剩下的半只烧鸡，好整以暇地吃喝起来，嘴中还嘟囔着“嘿嘿，都是我的喽”之言，仿佛什么事情也与他无关，更是气得说不上话。

“静姐姐，我去看上一看，你先回落霞山等待，如何？”闻人月荷道，此话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命令。

闻人月荷站立起来，大有深意地看了老者一眼，便不顾闻人静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