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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崩山碎玉

第十四章崩山碎玉

神州之地元气稀薄,修士眼见长生无望,便纷纷转而倾心于世间名利,拉帮结派者有之,归顺朝廷者有之,前代王朝大秦王朝建国伊始,各地仙门道宗便纷争不断,乱战不休。就在这时,一个自号“仙盟”的组织悄然跃起,以九州为界分设盟主,各门各派都有加入,协助朝廷解决地方纷争,几千年来,已隐隐能够对神州所有的修士发号施令,渐为翘楚。大秦大楚两朝数代之光,延至今日,可见其势力之大。

而瀚州之地现今盟主,便是遁甲宗,云碧涛!

袁秋手拿信纸,心中一片茫然。自己来到怀城半月时光,白日安心求学,夜晚静心修炼,除了彭岳一人,再也不曾接触过修士,今日这仙盟盟主夜邀于他,实在令人想不出个所以然。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我都接着就是了。”袁秋想了半天,始终摸不着任何头绪,一看外面天色,已是漆黑,便准备立刻赴约。

出门前,他突然看了一眼床上斜躺的蓝色长形包裹,低头静想片刻,终究还是轻叹一声,掩门走开了。

泰安学院在深夜之中,静静地趴伏在地。院落里灯光俱无,想来什么人也没有。院内规矩,不但学童,即使先生,课业一旦结束,也不准无故逗留。天边星光闪耀,圆月轻柔,为夜色中的学院渲染了一层迷幻之彩。

这时,只见一袭白衣飘然踏入,落地无声,白衣人尚未有所动作,一个淡淡的声音却突兀地慢慢响起。

“可是袁秋袁道友?”

随着话语落地,一个身材高大,面色刚毅的锦衣少年徐徐由暗中走来,只见他面容温润如玉,举止温文尔雅,像极了一个饱学诗书的儒生。

白衣人,也就是袁秋,一眼见到来人,就感到一股王者之息扑面袭来,其从容之态,仿佛君临天下般令人敬畏。

袁秋暗自一警,提防心神为人所控,显出畏惧丑态。他不慌不忙地应道:“正是在下。”话语不多,只等对方自报家门;脚步也是一动,与之始终相隔丈许。

来人见始终不能接近袁秋,隐隐察觉其意,脸上不禁泛起一丝微笑,站定说道:“袁兄可是对我有所防备?我即是瀚州仙盟盟主,对所有修士便都会一视同仁的,袁兄大可放心就是。”

“我凭什么信你?”袁秋对视来人,平静道:“你说你是云碧涛你就是了?有没有凭证?”其实对方就算随便拿些什么出来,袁秋也认不出个真假,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接触过仙盟中的人。之所以这样问,只是为了查看对方脸色是否有所变化。

来人呵呵一笑,道:“自是如假包换。”说着,从衣袖中取出一枚紫红色四方令牌,一面刻有“仙盟”,一面刻有“瀚州”,四字流光溢彩,令人为之侧目。

来人看着袁秋,又笑道:“你可还有疑问?”

袁秋见他从容地亮出令牌,心中一定,嘴上却道:“那小子倒是幸会了。不知盟主找我有何要事?”心中警惕始终不肯放松。

云碧涛一面缓缓收起令牌,一面说道:“我外出数月,没想一回来,就听闻怀城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实在是仰慕得很,才差人送信相邀,急迫之间,倒是有些冒失唐突了。”说到这里,令牌才算收好。只见他一摆衣袖,抬起头来,紧紧地注视着袁秋续道:“不知半月之前的落霞山变,是否与袁兄有关?”

面容不再温和,而是冷峻!

“果然是来找事的。”袁秋心道。他自忖所作所为并无过失,心中也就没了怯意,当下也冷着脸回道:“我有参与。”

“承认便好。我已找过彭岳,容不得你抵赖。”云碧涛突然厉声道:“他已认错,那你呢,认是不认?”

“我错在哪里?”袁秋寸步不让,直视看去。

“惊扰尘世,便是错!不安本分,便是错!”云碧涛冷冷道,手中已是泛起一层黑霞。

袁秋凌然不惧,道:“落霞山中幻阵,是我无意所破;山上枫林,是那幻阵所为;山顶打斗,是闻人世家挑起。我请问,我有何错?”

“你参与,便是错!”云碧涛喝道:“你可是不服?也罢,如你等这般新人,不教训一下怎能安分?有何高招,一并亮出来吧!”嘴上挑衅,双手却背到身后,仿佛浑然不把袁秋当回事儿。

袁秋眼见被人轻视,自然再也压制不住心中怒火,连带着对闻人月荷的一腔不忿,统统翻腾起来。

“好!袁某正想一试!”袁秋怒吼一声,右手朝天,遥遥指向落霞山顶。

“慧珠剑来!”

与此同时,山顶左面茅屋里突然响起一声清鸣,高昂激荡,直冲云霄!

那床上蓝色长形包裹寸寸碎裂,一柄八彩流光的仙剑赫然浮现而出。只见仙剑低空一转,便洞破屋顶,箭矢一般急向泰安学院飞来。

“噌——”

仙剑斜插至地,八彩流光如日炫耀,映得泰安学院一片明霞。但奇怪的是,明霞延至学院墙外,便如同刀切一般再也无法伸展。由上看来,学院内外顿时有如阴阳两极一般泾渭分明,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好剑!”云碧涛一见慧珠亮身,便大赞一声,态度转变之快,仿佛忘了与袁秋撕破脸皮一事。

“还有好手段!”袁秋随之大喝一声,脚步游走,且急且缓,双手屈指,连连弹出,一道道青色法诀,被其注入慧珠剑身,只听啵啵数响,剑身随着法诀的渗进,八彩光芒流转得愈发急速,一层光晕浮动而出,渐渐扩张,一眨眼的功夫,已是明亮有如骄阳。

“崩山化雷,碎玉作鸣,一往无前,有死无悔!仙盟之主,你且看我,崩玉神威!”

袁秋眼见时机已到,倏地便放开仙剑束缚,就听碰碰之声连响,无数剑气似笼中饿虎透剑跃出,弧光泛青,凌空呼啸。

云碧涛一见青色剑气漫天飞舞,双眼似凝重一眯。眼见一道剑气已是近身,他不急不缓单手轻扬,一层黑色屏障突然浮现而出,翻滚蠕动,回旋沉浮,赫然是水气所成!

修士凝聚的水气一般为碧绿之色,只有那凝重之极者,方才显出黑色光彩。黑水玄妙,坚逾万金,韧过皮革,是只有龙族这等控水行家才可掌有的无上手段!可此时此刻,竟在人族之中出现!

碰——

青色剑气与黑水屏障轰然相撞,剑气没有想象之利,黑水没有想象之坚,两相碰撞,寸寸碎裂,俱泯灭于虚无之中。

“嗯?”云碧涛面上似是一惊,耳边闻得嗖嗖几响,也不观望,双手迭起,只听碰碰之声连响,随着每道剑气的逼近,便有一层黑水与之相撞,剑气不灭,黑水不绝。

袁秋咬牙苦撑,手中剑诀连连使出,指引剑气腾空袭杀。虽然他拼命催动体内精气,但无奈剑诀只是修炼了半月时光,无论技巧还是威力,都有所亏欠,而且精气又不是无穷无尽,只能精打细算,谨慎汲取。

但就是如此,袁秋也不打算认输,不为别的,只为心中一口傲气!

你是盟主你便了得?凭什么说我错我便是错?但教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向你低头!

虽是心中怒火熊熊,却仍持有一丝清明。

袁秋紧紧盯着云碧涛的身形,眼神清澈有如明镜,两手频换,或掐诀弹剑,或指引剑气,忙而不乱,处事不惊,只把剑气舞得密不透风,青色光霞连成一片。

“三三为列,助我破敌!”袁秋突然大吼一声,单手凌空指点,当空剑气随即转变阵型,先前若是比作漫天飞舞的无头苍蝇,那此刻便俨然成了阵列齐整的虎狼军队。

只见青色剑气三三一组,并列而立,层层圈向云碧涛,不过片刻,便将他围了个四面八方,水泄不通。

此番施为,不过是袁秋灵机一动,信手拿来,但观其从容之态,却仿佛早就知晓一般。袁秋心中似有所悟,但又摸不着边际,眼见胜败在此一举,忙收拾起心神,将领悟暂且搁置。

对面云碧涛面无表情,看着周围无数剑气青光吞吐,似要择人而噬,手上一时间再无动作,但任谁都看得出,其不屑之态,表露无遗。

袁秋再不犹豫,凌空一指点去,口中大喝道:“放!”

嗤嗤嗤嗤!

剑阵陡然翻滚起来,一层层青光连成一片,呼啸着向里轰杀,其速度之快,直如迅雷。

“来得好!”云碧涛身在其中,不惊反笑,手掐剑诀,原地一个旋转,只听噌的一声,在他近身之地赫然涌出一圈汹涌的黑水。黑水方一出现,便围着他的身体向上卷动,待其形成半球之形,仍是旋转不定,水气翻腾,将云碧涛的整个身体牢牢守在其内。

也就是在这时,第一圈剑气呼啸已至。

袁秋只见三列剑气道道袭中,却都随着黑水旋转消散于无,以为剑势尚不够猛烈,遂加快了手中动作,使得那边轰轰之声愈发急切,如同九天神雷一般响彻不停。

但不在其境,不知其苦。一道青色剑气便与黑水屏障旗鼓相当,更何况是三道?虽然云碧涛看似使出了更加高明的护身手段,但每当剑气袭来,身在其中的他便是手中酸麻,仿佛下一刻就要支持不住。

云碧涛见久战不止,突然大喝一声道:“且看我翻手之间破你剑阵!”双手抡圆,猛然张开。

就见云碧涛护身黑水翻涌之间,以他为心飞速向外扩散,其旋转之迅,有如海中风卷,青色剑气每每一被近身,便纷纷溃败泯灭,烟消云散。

袁秋脸色大变,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无数剑气被层层吞噬,直至全无,喉咙中一口热血翻腾涌出,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云碧涛眼观剑阵已破,却突然冲袁秋面上一笑。

“下面就要看我的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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