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傅启走后,秦关便再追问道:“方才忠伯与傅启说道阿祖,可是已知晓阿祖身份?”
忠伯笑了笑:“如今少爷也已算入了江湖,涉了俗务,有些隐秘也可逐步说与少爷听了。少爷可知这世间八脉是否已是绝巅?”
秦关回道:“天下大道无穷无尽,且不论千年前传闻成仙的道仙李祖师,便就是我大梁玄通观清微真人,恐怕也早已不是区区‘八脉’二字可以度量了罢。”
忠伯点了点头道:“少爷虽未在世间行走多时,但心胸开阔,见识不凡,尤胜老爷当年。世人皆知这天下各国朝堂中,七脉便已是凤毛麟角,八脉更是国之柱石。可这八脉之上,尚有境界。”
秦关回忆了在幻境中祖师留下的话语,回道“可是乘风境界?”
这倒是让忠伯颇为惊讶,“少爷何处得知的乘风二字?此二字非达八脉,鲜有人知。即便是在玄通观,得知此二字者也屈指可数。”
秦关倒也并未隐瞒,便将在幻境中祖师留下的话语省略了关于祖师传承的部分,说与忠伯。
忠伯叹到:“看来当年苍鹰堡先祖所记并无差错,这当真是一位阳字辈的大真人。少爷福缘深厚啊!”说罢,更是透露出几分老怀安慰之色。
秦关问道:“莫非这八脉之上的境界,能够增长寿元,否则这阳字辈真人岂不是活了两百余岁?各国史料中可断无这种高寿之人啊!”
忠伯笑道:“史料不过是各国君主希望臣民们记下的事情罢了,有些超脱世俗之外的事,即便是再耿直的史官也无缘得知。这人体气血本便沟通寿元,八脉以内,各脉通后均可增强人体,增长修行。寻常百姓不过五六十载寿数便要大限,可八脉强者如非重伤横死,少说也能得享百二十载寿元方会正寝。而过八脉后,更是一步一登天,两百载寿元并非虚谈。千年之前道仙李承天举霞飞升,载入各国史册,万民共见,其寿元更是不可揣度,恐怕早已到达了长生境界。”
“八脉以上......”秦关喃喃道:“乘风,乘风以上可有更高境界?”
忠伯笑了笑:“老奴修为浅薄,所知有限,这乘风二字还是老爷提起,方才知晓。乘风之上,更是虚无缥缈,无可揣度。”
“那,阿祖?”
“呵呵,哪有什么阿祖,不过是那东海阁一隐罢了!”忠伯回道。
“一隐?”秦关挠了挠头,一脸不解。“何为一隐?”
忠伯正色道:“少爷如今涉足江湖,有秦府为保,大梁为凭,天下大可去得,闯得。可有四人,超脱世外,公子如有缘得见,切不可唐突开罪,需礼敬待之。”
“哪四人?”秦关问道。
“世人皆以八脉为天下最高,可不知在八脉以上,尚有一僧一道一儒一隐高坐云端,俯瞰天下八脉。”忠伯回道,眼神中更是充满敬意。“这一僧,便是北狄奉天金阙教主上师布达斯詹。一道便是我玄通观掌教观主清微真人。一儒是那南陈国子监祭酒李暮云。还有一隐,世间从未有人知晓其真实姓名,但却知道,他便是东海阁两百年来第一奇才,烟海客。”
“其余三人在各国均有超越朝堂之威权,也是天下三大教门首脑。可这烟海客却不曾听说。莫非便是东海阁阁主?”秦关反问道。
“非也。东海阁阁主虽也不得其名,但传闻均出于皇室,是北魏一系嫡支。而这烟海客......”忠伯摇了摇头,“可以说是东海阁百年来第一弃徒罢。”
“弃徒?此话怎讲?”
忠伯倒也不答,手中虚捻,以内息从地上衔起三枚石子,置于手指之间。只见手指虚晃,劲力激发,在一瞬间便以三种不同手法将石子打入一旁的巨石中。
“咚咚咚!”三次巨响传来。一旁的秦关却也看得称奇。
忠伯虽看似手法简单,可却用同一只手四根手指,发出了三种完全不同的指力,这般技巧,在居华指上的修为恐怕已达到化境。
“少爷您请看,这三枚石子可有何不同?”
秦关一边惊讶于忠伯那令人佩服的手法,一边观察着石子儿的痕迹,认真说道:“这三枚石子看似同一时间发出,同一时间到达,可却分别用了不同力度的奇劲,巧劲和柔劲。第一枚石子透石而入,没石三分,这是如今我玄通观居华指攻其一点的法门。第二枚石子将巨石砸出裂纹,虽劲力不减,但力度分散,并未形成透点之力,自身也成了齑粉。第三枚石子将石子砸出裂纹,没入石中一分,居于二者之间。”
“公子所言分毫不差。”忠伯回道:“这第三类手法,是百年前玄通观的居华指手法,因两百年前,东海阁盗取典籍,典籍外传之后传回颇有损毁,以致传承不全。后有大毅力前辈尝试补全典籍,但最终未能全竟,以致居华指威力大损,有神而缺形,远不复旧观。而第二种手法,便是东海阁窃取之后,学得似是而非的残本手法,虽手法接近,但威力大不如前,且无前辈补全,迄今有形却无神。而这第三种.....便是烟海客在三十年前传回本门的秘籍手法。”
“烟海客传回?莫非当年东海阁窃取的秘籍尚有未归还的部分?可如若这般,东海阁自传手法为何又有所缺失。”秦关疑惑道。
忠伯叹到:“这便是这一隐可贵又可怕之处。我玄通观功法自道仙李承天首创观门以来,逐步流传,途中无数先贤为典籍注解,使修习四门功法的要求逐步降低,并创造了许多招式和运气变化,与祖师原本相辅相成,方才形成了玄通观之传承有序,绝非一人之功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可烟海客只孤身一人,据传年龄尚未入花甲,也并非我玄通观出身,曾在数年间以残本逆推原本,竟将四部遗失典籍原本大部分功法重新补全,还以原貌。这份天赋和毅力,恐怕在这千年内都是少见的。而后东海阁大喜,以烟海客为将来继任阁主的不二人选。可却不知为何最终这烟海客并未将所著功法占为东海阁所有,反倒是在功法补录后破门而出,不顾东海阁反对,将其余各门功法归还各门,并自此成为东海阁弃徒。据传,这东海阁已下了东海令,在全天下追缉烟海客。只是这天下绝巅的人物,又怎么会害怕区区的东海令。这些年烟海客在天下间漂泊不定,少有人见,是这天下绝巅的四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位。没有任何真正见识过他的实力,也没有任何国家的情报机构能够藏有一份属于他实力的真正秘档。”
秦关不解道:“可既然如此神秘,却为何说烟海客修为定在八脉之上?”
“呵呵......”忠伯笑了笑:“这便是与咱们玄通观有关了。二十年前,烟海客在各国宗门间传回功法,各宗门为急于索回功法,均不敢轻慢,更不敢深入探查那烟海客的真实实力,直到那年他来到了玄通观门前......”
经忠伯介绍,秦关方才知晓,原来在二十年前,烟海客亲自上门,传回玄通观《太上忘情篇》四部功法。当时玄通观七脉以上真人悉数到场,对烟海客补全功法一事均是不信,一来以《太上感应篇》之精妙,两百年来多名天赋异禀的八脉以上祖师全力修订,也不过强行补足十之一二,怀疑当年东海阁盗窃玄通观全本秘籍后并未损毁,仅仅为了隐瞒世人,将正本悄悄留存,给核心弟子修习。
本就未轶正本,更遑论由烟海客一人补全大半之说。于是众人均要试一试烟海客的底蕴,只是八脉以内竟无一人可与烟海客为敌,最终惊动尚未闭关的清微道长出手,这一战玄通奥妙,超出了在场所有强者的认知,有关记载也都不尽不详。只知玄通观所在的奇玄七峰在大战之后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奇玄八峰,二人切磋,竟以人力生生将其中的天俱峰一分为二,形成了如今的北俱峰和南俱峰。而后清微道长亲自送烟海客出观,并留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八脉之上,乘风之巅。”方知烟海客实力确实已俨然居于八脉以上的玄妙境界,甚至在乘风境上俨然走得很远。
“八脉之上.......”说完,忠伯也流露出极为向往的神色。向秦关说道:“这世间八脉高手虽少,但于天下千万人中,也总有一二。只消天赋尚可,传承有序,再加之勤修苦练,便也并非镜花水月,不可企及。但这八脉之上,乘风之境,却远不是凡人依靠勤修便可达到的。少爷天赋异禀,又身具至宝太阳火精,但愿有一日少爷可入那乘风之境,那我大梁,便又有一大依靠了。”
秦关听闻忠伯提及八脉以上境界心中也是向往非常,只是想起如今自己身体现状,太阳火精何时能够化解尚属未知,这火精之毒何时再度爆发也恐无数,怕是还未等到自己突破八脉,就成了这太阳火精之下的一摊灰烬,便又平添了几分悲哀。
忠伯见秦关神情有异,便拍了拍秦关的肩膀,说道:“少爷且放宽心,向前看。只要有老奴在,便是倾尽修为也绝不让这太阳火精伤害少爷半分。”眼神中透露出无比决绝,令人信服。
此时,东边天色渐明,漫天朝霞映衬着草原的辽阔与寂静,一只苍鹰从天际划过,发出一阵清冽的鹰唳,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扑飞而去,踏向那物竞天择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