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关看着眼前的图形无比熟悉。这是玄通观三大武学密藏之一《太上忘情篇》所记载的四道武学,记载的正是居华指、观复拳、大逍遥掌和补天剑这四种武功招式。但此刻图形所载招式却与《太上忘情篇》有所不同。《太上忘情篇》中居华指、观复拳、大逍遥掌和补天剑各有十二式,而这部《太上玄元真解》中四道武学却各有十八式,且每式较《太上忘情篇》中所载皆更为精妙、细致。
很显然《太上忘情篇》所载武学仅是《太上玄元真解》残篇。可与《太上忘情篇》相比,这部《太上玄元真解》又无功法及心法对应,倒也像是个残篇。在《太上忘情篇》中,各招式均有《太上感应篇》中内功及心法对应,每招每式均合乎经脉运转、炁流外放的要求,十分协调统一。而此刻《太上玄元真解》四部武学却似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空有其形,却无法运功施为。
秦关在洞中观察了大半个时辰,又发觉《太上忘情篇》中各前十二式却并未被《太上玄元真解》中各十八式所包容,反倒有些重合和演进,部分修改看似已不弱于《真解》原篇。
秦关尝试着以《太上感应篇》中内功及心法对应催动《太上玄元真解》,却发现并非完全无法匹配。每篇招式中前十二式均可在《太上感应篇》内功下催动。
秦关当即演练,自居合指始一直演练到补天剑,岩洞中招式勃然而发,忽而潇洒恣意,忽而灵巧深邃,忽而凌厉驰骋。四十八式演练而出,秦关心中也有了明悟。
在玄通观中,居华指、观复拳、大逍遥掌和补天剑各有所修,其间变化互有重叠,亦互有补充,寻常弟子均选择其中一套或两套修习。若演练自第三套,便觉有所重复。
如居华指中,点穴功法会与大逍遥掌中的打穴功法相重复,观复拳中的“瀚海横峙”又与“补天剑”中的“泰山崩压”相互重叠。
而全本《太上玄元真解》中,四套武功却迥然各异。居华指灵巧生动,用于打穴滞气最为高明。观复拳气势威武,攻守皆宜,是上乘的内外拳兼修的拳法。大逍遥掌倏忽不定,力发不备,是四两拨千斤,以弱击强的变招。而补天剑,气势凌厉恢弘,罡气凝聚一点,专破六脉以上强者护体炁流,“补天剑下,炁流为断”,是破防强攻的兵器要诀。
这四门功法相辅相成,却不曾重叠覆盖,较《太上忘情篇》中不知高出多少。
秦关自丑时演练而起,转至卯时已将四道四十八路招式演练成熟。又将其余暂时无法通使的二十四招一一记下。
此时灯内灯油燃尽,白色氤氲之气也消耗一空。祖师法灯便又恢复到原本状态,《太上玄元真解》也被隐藏了起来。
秦关得了精妙武功,此时动指之间已颇有道意,在此精妙武功加持之下,虽为六脉,但即便再战上七脉的苏清平,秦关却再也不会有丝毫畏惧。实力的提升让秦关信心也有了巨大提升。
“即便因经脉原因不能突破至七脉又如何,如今的我,已可战七脉!”
秦关将灯盏放在岩洞中,对着灯盏诚心叩首道:“今蒙祖师传法,弟子再拜叩首,必承祖师先念,以守玄通正道。”
拜毕,一首极为动人的箫声不知从何处而起。
秦关走到岩洞洞口正要往外张望,却听得箫声又从身后传来。秦关仔细去寻,却发现箫声竟来自法灯。
秦关拿起法灯仔细端详,这箫声却不知从法灯何处传来,悠远空灵,竟像穿过了时间。
只听得箫声越来越大,而秦关在箫声却越来越疲惫,渐渐地站不起身来。箫声中,秦关慢慢地躺在了地上,在悠远的意境里,仿佛看到了另外一方世界。
与在乾坤铃中入梦不同,秦关分明能够感受到此处与梦境世界的不同。这方世界似乎就在现世,可又无人能够感知。他在箫声的指引下走入,茫茫然似乎飞升了起来,一直飞入了那方世界。
这方世界很大,苍穹如同一张透明的膜覆盖在了这片世界的上方。
在这世界中,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只有一望无际的浅浅的水波和在天空中漂泊着的一道又一道磅礴的清气。
那些清气散发着各色光彩,有的像雷电,有的像烈火,有的又向一汪汪涌动的泉。而这些若隐若现的清气间竟然隐藏着如同大宗师一般的磅礴之力。
清气怎么谈得上磅礴?
可唯独这里的不太一样。
秦关认真地感受着,这种力量,他似乎只在父亲身上感受过,甚至,与这一道道清气相比,父亲身上的那种磅礴不过像是小溪对应无尽大海,不值一提。而这里每一道清气似乎都散发着足以逆转乾坤,移山填海的恐怖气息。
在众多清气的正中央,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坐着侧对着他。
他小心翼翼地在清气中移动过去,可白衣人似乎也在移动着,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
见无法靠近,秦关便在清气中大叫了一声:“这位先生!此处是何地?”可却又惊奇地发现,他的声音似乎无法传递出去,或者说,在这片世界中,除了清气之外,便没有其他能够真正传播和移动的东西。
此时白衣人依旧侧对着他,身影中似乎传达着某种强烈的孤独。
“他就一直在这片清气中这么坐着吗?”秦关想。“那他究竟坐了有多久?”
那白衣人就在那静静地坐着,手中像是正捏着什么东西。
秦关定睛一看,是一团清气。
那是一团散发着雷光的清气,与其他清气一样,秦关能从它身上感受到惊人的力量。
可这样的力量在白衣人手中却如同泥土一般,他把清气努力地捏作一个人形,并在其中注入了一些绿色的物质。
但清气却并没有太大变化,白衣人双手一松,它便又化作了一团清气。
白衣人并不甘心,他又截取了一团清气,这团清气上散发着如同能够烧融世间万物的火光。
白衣人拿着它,就像是拿着一团棉花。这一次他并没有试图把这道清气捏成人形,而是将这团清气中的火光一点一点地抽出,直到这团清气慢慢地变得透明,变得纯粹。
被剥夺了火光的清气忽然像是有了生命,就像一颗心脏一般,有节律地开始跳动。
白衣人露出惊喜之色,他又将一股更多的绿色物资注入清气。可即便当清气被注入满了,依然还是没有其他改变。
白衣人失望地摇了摇头,又将清气放了出去。
就在撒手的那一刻,无尽的火光包围了清气,它又恢复到了之前的形态。
白衣人似乎一直都没有发现秦关,在放开那团清气后,便不知从那儿拿出了一支玉箫,开始吹奏。
奇怪的是,他的箫声却能够传导出来,穿过清气,一直传导到秦关心里。
“这是怎么回事?”
当秦关再次想要尝试着移动过去时,却发现自己似乎被箫声禁锢在了原地,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那箫声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慢慢地将自己缠绕包裹起来。
箫声缓慢地穿过自己的双耳,又沿着脏腑直达自己的经脉,在自己的血肉、骨骼中引起共鸣。最后又来到丹田,并在丹田内回转不息。
丹田中本就存在的那道强大的太阳火精在遇到箫声后却激烈地颤抖起来,似乎随时都要崩溃而去。这箫生似乎让太阳火精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意识。是的,太阳火精正在惧怕着这道箫声,似乎在大道当中,这道箫声便是他与生俱来的克星。
可这道箫声对太阳火精似乎并没有过多理会,由从丹田急转而上,直达胸腔而后又上伸到了颅顶,似乎将秦关探查了个通透。
箫声响彻了一刻钟,便就在秦关身体中游离了一刻钟。
而后,箫声便停了下来。秦关也恢复了肢体活动的自由。
白衣人收起玉箫,下一刻便就出现在了秦关面前,就像他一直在这里一般。
秦关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白衣人,白衣人也在仔细地端详着他。
两人对视着,似乎都有想说的话。却又“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白衣人没有开口,他在观察。
秦关却是开不了口,只感觉有一整片天地压在了自己的胸前,压得他动弹不得,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功法,也不是幻术,只是纯粹的气势罢了。
秦关还从未遇见过有气势如同天地之威的人,这样的人,怕是百万大军站在他面前也要震慑匍匐,他的强大,似乎超过了秦关对“强大”二字的理解。
白衣人将右手抬起,又将食指按在了秦关的眉心。
只一指,秦关便如同被雷电穿透,躯干变得酥麻,四肢瞬间变得冰凉,不再有血色。
白衣人探查了一会儿,似乎看到了什么,又想通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已经过了一千年。”白衣人凄然地笑了笑。他将右手食指从秦关眉心取下。又在秦关胸口轻轻拍了拍。
这一拍,秦关感觉有什么东西似乎一下子进入了自己的心里。
白衣人将手一挥,秦关便又从这方世界倒转着飞了出去。
离开前,他只模糊地听到白衣人轻轻地说了一声:“这般人生,但愿,你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