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寒江城
范渊握着木剑的手突然一颤,剑锋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声响。十六年来他第一次觉得秋夜如此寂静,连平日聒噪的寒蝉都噤了声。城主府的琉璃瓦映着冷月,在回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渊儿,戌时已过。"父亲的声音从书房传来,裹着灵力的训斥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说过多少次,玄天剑诀第七式需引星辉之力......"
话音戛然而止。
少年瞳孔骤缩。他看到父亲映在窗纸上的身影突然扭曲,仿佛被无形的手攥住脖颈。紫檀木案上的鹤嘴香炉轰然炸裂,混着血腥味的檀香扑面而来。
"爹!"木剑脱手坠地。范渊撞开房门的瞬间,冰锥般的寒意刺入骨髓——六具黑袍尸体呈莲花状匍匐在地,中央悬浮的猩红符咒正将父亲精血抽成丝线。母亲倒在屏风旁,胸口绽开的血花里爬出密密麻麻的蛊虫。
"快...走..."母亲染血的指尖迸发最后灵力,将范渊推向暗门。他踉跄着回头,看见父亲天灵盖冲出七道金光——那是元婴修士自爆的前兆。
整座城主府在轰鸣中坍塌。范渊被气浪掀进护城河,冰冷河水灌入鼻腔时,他看见夜空中浮现血色曼陀罗图腾。那些黑袍人袖口绣着同样的花纹,此刻正如鬼魅般悬浮在火海上空。
"混沌灵根?"为首的蒙面人突然俯冲而下,枯枝般的手指扣住范渊咽喉。少年颈间玉佩突然迸发青光,对方掌心顿时腾起黑烟:"果然是范氏余孽!"
剧痛让范渊眼前发黑。他感觉丹田处有团烈焰炸开,耳畔响起万千梵音。等再睁眼时,黑袍人已化作焦尸沉入河底,而他指尖缠绕着灰白雾气,所触之处连河水都在蒸发。
"竟能自主觉醒..."云层中传来惊疑声,九道白骨锁链破空袭来。范渊本能地抬手格挡,雾气触及锁链的刹那,整条护城河突然沸腾如熔岩。
"玄霄宗在此!"清喝声如春雷乍响。青光剑影斩断白骨锁链,仙风道骨的老者踏剑而立,袖口银纹在夜色中流转如星河。追击者见状捏碎传送符,血色曼陀罗图腾消散前,范渊清晰听见那句:
"禀阁主,混沌容器已现。"
**辰时·苍梧山门**
凌虚子收回探查灵力的手,玉质桌案上凝出冰霜。跪在殿中的少年浑身湿透,怀中紧抱的半截木剑还在滴水,却固执地仰着头。
"你可知昨夜寒江城化为焦土?"
"知道。"
"可知三百修士无人生还?"
"知道。"
老道拂尘扫过少年眉心,混沌之气激得护山大阵嗡鸣不止:"此等命格,本座该当场诛杀。"
范渊突然扯开衣襟,胸膛浮现的混沌图腾竟与殿内供奉的祖师像共鸣:"那您为何带我回来?"他眼底跳动着幽蓝火焰,"因为您认得这个标记——就像认得那些黑袍人的曼陀罗纹样。"
太清殿忽然陷入死寂。晨风卷着桃花穿过朱漆大门,一片花瓣落在少年渗血的掌心,顷刻间化作金色蝴蝶。
"从今日起,你叫玄渊。"凌虚子掐诀封住他周身大穴,七十二盏魂灯应声而亮,"若三年内练不成混沌诀第一重..."老道转身时,范渊看见他道袍后背被冷汗浸透的痕迹。
"你会比寒江城死得更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