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乾殿。

大殿的偏角正点着龙涎香，引得室内烟雾腾绕。皇帝半倚着龙椅，半阖眼。一旁貌美的侍女时不时为皇帝喂些水果与酒水，桌上的山珍海味数不胜数。皇子们依序列坐谈笑。

演奏声渐渐小了下来，皇帝状似疑惑的掀了掀眼皮。

大殿中央，一群由北蛮进贡的舞女款款从偏门而入。领头的女子戴着面纱，身段尤为欣长、妩媚，柳腰轻楚，不堪一握。

皇帝打量她半晌，最后将实现定格在六皇子李昱沇身上。

李昱沇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六弟。”五皇子李昱洙不动声色地叩两下桌面。

李昱沇怔然回神，就望见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冷冷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得一缩:“父......父皇。”

李廷立不耐地皱眉:“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你这副表情是作甚么？”

李昱沇哑然片刻，垂下眸子:“母妃......她身子不爽利，我想......请太......”他的声音愈来愈弱，说到后面几乎喃喃。

“够了。”李廷立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便回去照顾她吧，来人，送六皇子回宫。”

周边忽的闪出两个高大的侍卫，一左一右架起李昱沇便往外走，一言不发。

李昱沇偏过头，还想再说些什么，触及到李廷立冷厉的目光，他嘴唇嗫嚅，最后还是垂下了头。

大殿如死一般的寂静。

“呵。”领头的舞女目送李昱沇狼狈的背影，轻笑一声，面容有一瞬的哀伤。

李廷立闻声将目光聚焦到舞女身上:“哦？十一公主，许久未见大王子与九王子，不知其近来可安好啊？”

“托陛下的福，哥哥们自是过得极好的，倒是大兴的六皇子，处境堪忧啊。”她美目流转，风情流露，促狭地揶揄道。

“放肆！堂堂大兴皇子，岂是你一介蛮族小辈可以非议的！”大皇子李昱泽重重地放下酒杯，冷喝一声。

舞女的表情突然变得玩味:“嗯？皇子？他的身上可是有着我们这般蛮族宵小的血脉。”

“父皇是天子，六弟是天家的孩子，身含正统的血脉，即便娜贵妃出身蛮族，有父皇在，六弟也是大兴正统皇子。”一直沉默着的三皇子李昱涟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杯，“你还没有资格折辱他。”

舞女嗤笑一声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李廷立悠悠地鼓起掌来。在一旁侍奉多时的邓立赶紧上前一步将老皇帝轻轻地扶起。

他信步走下龙阶，笑道:“早闻十一公主伶牙利嘴，今日一见，诚不欺我。”说罢，就要伸手去拉她。

舞女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躲过老皇帝的手，将右手搭在左肩，欠身行礼道:“奴科沁族十一公主宁柔·蒙伯见过陛下，愿大海赐予您无尽的力量。”

老皇帝见宁柔躲开自己，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又被这异域美人勾起兴趣:“十一公主的亲兄长便是这次战败被杀的六王子吧？”

宁柔身形一僵，流苏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隐藏在面纱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只听她轻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兄长战败，所以奴被送来和亲，怎么，陛下瞧不起奴吗？”

“怎么会呢。”李廷立淡笑着看着她。

宁柔毫无畏惧地与他那双略带浑浊的眸子对视许久，忽的妩媚地笑了:“奴听闻魏将军神勇，只六回合便斩兄长于马下，连破我族十二城，就连骁勇善战的大王子和九王子都要退避三舍，奴实想见见这魏将军是个怎样的人物。”

李昱洙轻嗤一声:“你不配。”闻言，李廷立有些诧异地撇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钉向宁柔，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噢？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宁柔却丝毫不见恼意，她微微眯起暗绿色的眸子，唇角挂上笑，像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你尽管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