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映璃睁开双眼,周遭皆是湛橙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脚下踩的是柔软的白云。环顾四周,这里像极了北翊国后宫的莲亭园,有着玉立莲花,烟柳画桥,一只蜻蜓从她额前飞过,秦映璃伸手去碰,却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四肢无力,突然,刚才眼前一切突然化为祥云,一点点的晕染开来,那只蜻蜓也随之杳无踪迹。她觉得自己所看所感的一切都虚幻至极。她喃喃自语道,“这是哪里,我还活着吗..”
突然,远方传来一个极其温柔的女声,言道,“孩子,你这一世有太多的仇恨,所以才坠入这虚重之境,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有太多的苦怨在上一世难以放下,因果相报,何时终了,故而再此...”尾声越来越小,以至于秦映希最后只听得一声叹息。
秦映璃疑惑地喊道:“仙子所谓何意?可否现身与小女交谈。”话音刚落,回声响起,久久散落,却始终不闻答复。
她刚想再说请仙子现身之虞,一张水墨书卷从天而降,缓缓张开,悬浮天际。虽然离秦映璃很远,但她却看得清清楚楚。上面有着十分隽秀的六行七言诗:
“初阁作皇亲贵胄,后享为锦衣玉食。容色神人仙子羡,才识可抵状元郎。谁知天妒或天怜,却道姻缘劫双生。”
这时,这个温柔的女声再次回响在秦映璃的耳际,这次,仙子的音线无比清晰,仿佛就在她身边一般“去吧,孩子。去得到你想要的,去成为她,再回来见我,我等你。”
乙巳年,冬日,正月十六,华府。
秦映璃醒来,强撑着睁开双眼,环视周围的古典高雅的内卧环境,虽难比自己寝宫的奢华富贵,但却多了几分诗书古韵,顿觉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心念:“我不会又做梦了吧。”
这时,一个婢女惊呼道:“大小姐醒了!大小姐醒了!”说着说着便伏在床边哭了起来。
另一个婢女见机跑了出去,边跑边说着,“我要去告诉夫人和公子”。
秦映璃拍了拍面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这个小婢女,问道:“我这是在哪啊?你又是谁啊。”
小婢女愣了一下,便哭的更厉害了,嘴里嘟囔着:“不好了,小姐不认得小瑛了。”
秦映璃最开始只觉奇怪,兀自猜测自己是被一户人家所救,但转念一想自己伤势如此之重,怎能有生还的余地。突然她想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可是很多细节却又记不清楚,正在秦映璃绞尽脑汁回忆之时,一个面相柔和的贵妇走进卧房,伸手过来扶着秦映璃并啜泣着,说道:“我的女儿啊,你总算醒来了。”
贵妇身着深棕色罗裙,镶有金丝边际,头戴庄重的红宝石发髻,一派养尊处优的贵妇模样,身边有很多婢女,众婢女间,还有一个身形矫健,眉眼深邃的男子,说道:“妹妹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小瑛,快去唤医官。”
秦映璃带着陌生而又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这些人,撇了撇嘴冲着贵妇说:“你不是我母亲。”贵妇神情却没有太多的惊骇之样,扶着秦映璃的手从她的背上缓缓放下,眸中闪烁着愧疚自责的神情,低头道:“终是为娘对不住你,但是挽儿可不可以不要生为娘的气了...”
秦映璃更加疑惑地望着贵妇,说:“挽儿?挽儿是谁,我是应..”,她刚想说“我是应阳公主秦映璃”,一个婢女前来打断了秦映璃的话,向贵妇说:“夫人,医官到了。”夫人挥了挥手,示意医官进入内卧前来诊治。
医官给秦映璃把脉,登然神色凝重,与贵妇答话道:“华夫人,从令爱的脉象来看,并无大碍,只是和我前些日子来为华小姐定期把脉的脉象大相径庭,就像..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贵妇似乎没注意到医官后半句话,只道:“无碍便好。请问林夫子,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但站在其中的男子却对后面这句话十分在意,深眉微蹙,似是想到了什么。医官答道:“只需睡足静养几日,方可痊愈。”
贵妇听罢,又拉起秦映璃的手说:“为娘先不打扰你了,府内上下大小家事还需我去打理,等你想通了,便来找我,我等挽儿原谅我的那一天。”秦映璃一句未发,静静地观察和分析着周围的一切人和事,望着贵妇和众婢女以及那个男子离去的身影,发呆凝视。
过了一刻,秦映璃下床,走到梳妆镜前,拾起一个宝石琉璃钗刚要束发时,她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惊吓到手中的玉钗瞬时脱手,掉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登时摔自作两半,小瑛冲进内卧说:“小姐,怎么了!”
秦映璃此时此刻,不可思议地望向镜中的自己,那与自己先前的容貌完全两异的妙龄少女跃然于镜中,镜中的自己虽然略显病态娇弱,但明显还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女孩,眉眼间与曾经的自己相比更加温婉多情,但却少了几分北翊国女子的英气。
秦映璃霎时间回忆起梦中的那个仙子的一句话:“去吧,去成为她。”
秦映璃有些明白过来,觉得这不是梦,猜测自己成为了另一个年岁较自己小很多的少女,但却不敢相信,于是试探的与那位名为小瑛的婢女交谈,秦映璃说道:“小瑛,我这次一病,脑子有些不太好使,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你能与我说说我和这个家的情况吗?”
小瑛惊奇道:“小姐,你果真是病得太重,怎生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小姐醒不过来,小瑛可怎么活..”说着又要哭起来。
秦映璃忙止住她说:“我这不好好的吗,小瑛,快说说,我究竟是谁?”
小瑛擦了擦眼泪,说:“小姐您可是华府的大小姐华挽啊!您前年刚刚及笄,夫人便为你安排了您与太子的婚约,您不想嫁给他,恰逢冬日,忽患重病,一年都未醒来,真的急坏小瑛了。”
秦映璃仔细打量着小瑛的服饰穿戴,又仔细回忆着华挽的母亲的打扮,猜出此地便是南安国,心中一震,拳头却紧握,额头前冷汗浮现,便接着问小瑛:“南安国立了太子?是哪位皇子?”小
瑛说:“就是在您沉睡的这两年中,曾在北翊国为质子的三皇子于甲辰年正月十六日被册封为太子。但是现在他是大齐的太子了。”
秦映璃听到北翊国质子和大齐这几个字,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听到小瑛的呼救声逐渐变小,仿佛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间梦到了自己曾在北翊国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