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言重了。”景玉假作无事发生道,“满园芳菲悦目,哪还有什么坏心情呢?”
“世子哥哥所言甚是。”
永宁公主天真地以为这件事就此揭过,转而为景玉介绍起自己喜欢的姚黄牡丹。
顾弘越想越生气,明明他才是陛下的嫡亲儿子,景玉区区一个质子,凭什么不把他放在眼里,还敢费尽心思地巴结太子和荣王,简直该死!
他忍无可忍地借题发挥道:“太子府养了不少奇花异草,景世子频频登门拜访,想来这些寻常嘉卉入不了你的眼吧?”
景玉闻言一阵心虚,抬手揉揉发热的嗓子,淡声道:“太子府的美景如何,臣未曾得见,臣只知道,御花园万紫千红,天下少有奇观能与之相提并论。”
“那是自然!”顾弘洋洋自得道,“世子,看在你识时务的份上,本殿好心提点你几句,眼光放长远些,别急着攀附太子,免得来日这艘大船沉底时拉你陪葬。”
这话对景玉确实称得上一句良言。
但她记仇,不冷不热道:“七皇子的话,景玉受教了。”
“最好如此!”
顾弘话锋暗藏警告,然后肆无忌惮地触碰景玉的底线。
“眼下正巧有个机会,只等世子殿下准允。”
“什么?”
景玉一头雾水地看向顾弘,荣王也面露不解,直觉告诉他这个蠢弟弟又想整幺蛾子。
顾弘满脸精明道:“长乐郡主和世子一同来京做客,她虽年近桃李,身体也不大康健,但胜在姿容无双,现在狠下功夫说亲,还是能相到好人家的。”
景玉攥紧指节,周身气压明显低了下去,心中气恼他多管闲事。
顾弘不仅毫无察觉,而且越说越起劲。
“本殿有一表兄,才华横溢,刚过弱冠之年却还未娶妻,世子若是有意,昌平侯府嫡次子的身份绝对委屈不了你姐姐。”
景玉淡漠道:“不劳七皇子挂心,女儿家的婚姻大事还需遵循父母之命。”
永宁公主福至心灵,非常赞同兄长的提议,忙不迭劝道:“世子哥哥,你不妨好好考虑考虑,郡主之躯配国舅嫡子,多么相得益彰啊!”
景玉眼眸微眯,试探道:“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顾弘脸色僵硬一下,转瞬傲然道:“夫妇一体,请母后出面,父皇会赐婚的。”
景玉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永宁公主误以为心上人乐见其成,咬了咬唇瓣,大着胆子摸上她的手背。
“世子哥哥,此事一成,过不了几年咱们两家就能亲上加亲了。”
景玉震颤的瞳孔中映照出孟浪之举,她猛地抽回手,一时无言以对。
大庭广众之下,我就这样被非礼了?皇家的子女都这么“勇敢”吗?
荣王从顾弘发癫插手长乐郡主婚嫁时就沉默了,此时更是尴尬地抬头望天。
丢人啊!
景玉樱唇张张合合,艰难组织好措辞。
“微臣姐弟实在当不起二位殿下的厚爱。”
“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顾弘怒斥道,“长乐郡主一个老姑娘,轮得着景家挑三拣四吗?”
景玉美眸淬满寒光,愤然起身离席。
顾弘拉住她的手腕,大力一拽不让人走。
“你区区燕蛮质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落本殿的面子,本殿今天定要给你个教训。”
景玉被扯得身形踉跄,反向冲击害她失衡倒地,额头“咚”地撞上石桌边缘。
沉闷的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
今日之事注定无法善了,景玉脑瓜子飞速转动。
皇城对燕都的真实态度已经摆到明面上了,那就再加筹码,将利益最大化。
“本……本殿不是故意的。”
顾弘酒劲消了三分,伸手来扶受害者。
景玉长袖一挥,顾弘觉得她在还手,本能地先下手为强。
你来我往中顾弘衣摆上的金银配饰划伤了景玉的脸颊。
因此在外人看来,景世子都摔伤了,七皇子还敢下死手,真是无法无天。
荣王大步上前推开愣神的顾弘,焦声高喊道:“快传太医。”
鲜红的血液顷刻喷薄而出,顾弘强装镇定地推卸责任道:“是你自己不躲才这样的…不怪我!”
永宁公主瞪一眼自家兄长,示意他别再说了,作势去扶景玉。
“世子哥哥……”
景玉侧身避开她的触碰,接受荣王和随行小太监的帮助。
第一次没能顺利起身,景玉晃晃脑袋醒酒,第二次几乎是被两人齐力搀扶起来的。
荣王把人扶到石凳上坐好,赶忙取出手帕和金创药为其止血。
景玉眸中满是委屈,白皙的额头红肿一片,好不可怜道:“我要面见皇上。”
顾弘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色厉内荏道:“我们都给你宣太医了,父皇整日操劳家国天下,哪有空处理少年人的小打小闹。”
景玉直直对上他的视线,无所畏惧道:“燕蛮臣子不知何处得罪了七皇子,惹得殿下亲自出手惩戒,只能请陛下圣裁。”
她要借此一遭,让众人明白,她是握有实权的镇北王世子,而不是谁都可以踩一脚的软柿子。
话落,顾弘和永宁公主浑身一震,清楚地知道他们闯大祸了。
亭外看完一场“哑剧”的公子小姐们也都大气不敢出。
景玉给身旁的小太监使个眼色,又隐晦地瞥向罪魁祸首。
“去太医院催催,本世子脸上不能留下疤痕。”
“是。”
这小太监是个机灵的,得了吩咐直奔御书房。
——
慈宁宫中,太后屏退大半奴仆,仅留心腹侍奉。
岑培海早被发作一通跪在外殿受罚了。
内殿的始作俑者也逃不脱亲祖母的责难。
“砰——”
短短半刻钟,太后就已怒摔三套茶具。
“太子,你这个储君还想不想当了?以后的大业还成不成了?”
将威逼景玉同自己交欢一事诉说七八成的顾宸乖乖认错。
“祖母息怒,这次是孙儿轻举妄动,以后不会了。”
太后被气的头疼,顾宸麻利地膝行几步替她按揉太阳穴。
“起来吧,小冤家!”
祖孙相依为命多年,太后到底不忍心让他卑躬屈膝,语气无奈道:“宸儿,你也太不着调了,怎么就开始玩娈童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