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低矮的茅草屋里,如同蒸笼一般。
“哎,辛苦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过上好日子了,结果却穿越到了一个这么苦逼的地方,操蛋啊!”
陈景逸躺在一张破床上听着外面聒噪的蝉鸣,只感觉一阵心烦意乱。
他前世本是个孤儿,靠着努力考上985,一路读到工科博士,本该前途无量,奈何因为卷过头,猝死在实验室,醒来后穿越到了大周朝怀安县马岭村一个跟他同名同姓的十岁少年郎身上。
熟读华夏历史的陈景逸想了许久也没想起关于这个朝代的信息,只是隐约觉得跟唐朝有点像,奈何原主只是个农家小子,对这些事知之甚少,只能靠他以后慢慢去了解。
原主家祖上出过一个举人,本来积下了不少家产,但是这个举人留下祖训,规定有天赋的后代都要送去读书,争取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结果到了陈景逸的上一代,陈家连一个秀才都没出过,加上读书开销不菲,祖上留下的家产如今也只剩几亩薄面,勉强能让一家老小果腹。
“逸哥儿,你醒了?”
房间破旧的木板门被人推开,一个农妇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碗从外面进来看到陈景逸醒来之后顿时欣喜不已。
她快步走到床边,把碗递给陈景逸,关切的道:“这是娘刚刚去后山打的泉水,还凉着,你赶紧喝了降降暑!”
陈景逸认出这是原主的娘亲,柳氏,今年二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三十多,瘦的只剩皮包骨,皮肤黝黑,此时被晒的满脸通红,头发枯黄,身上破旧的粗布衣到处是补丁。
原主是因为刚刚顶着烈日在地里抢收粮食的时候,又累又饿晕倒在了地里,被父母给抬了回来。
此时这具身体又饿又晕,陈景逸想也没想便接过那碗泉水喝了下去,果然又凉又清甜。
陈景逸正意犹未尽,房门又被推开,原主的父亲陈伯春从外面走了进来。
陈伯春看起来也是三十多岁,俊朗的脸庞也被晒的又黑又红,身上单薄的衣服已经全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干瘦的身体上,光着的手臂和脚上更是处处可见凸起的青筋。
“当家的,要到银子了吗?”
柳氏见陈伯春进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伯春满脸愧疚的看了陈景逸一眼,微微摇头道:“没要到……”
说完,他似乎觉得有些愧对妻儿,低着头不敢看二人。
柳氏顿时就急得红了眼眶,哽咽着道:“大哥之前说去参加诗会要三两银子,娘二话不说就给了,昨日大嫂说大哥和她儿子最近读书读累了,要割些肉给他们补补身子,娘也马上给了钱银,还让大嫂多割点,现在逸儿病了要抓药,她却一文不给,难道逸哥儿就不是她亲孙子?”
陈景逸一听两人的对话,心底马上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陈伯春有三兄弟,他是老二,老大叫陈仲春,老三叫陈淑春,陈仲春6岁便被送去开蒙念书。
因为家里老爷子走的比较早,没条件再供第二个读书人,老太太陈李氏不仅断了老二老三读书的路,还让他们从小下地干活供老大念书,年纪大点之后就让他们在农闲的时候进城打零工赚钱。
眼看现在老大陈仲春过了而立之年都还只是个童生,老二老三也都已经各自娶妻生子,陈李氏不仅把祖上留下来的砖瓦房留给了大房,让二房和三房在外面搭了个茅草屋,还让二房和三房所有人赚钱供大房读书。
而陈仲春的妻子张氏,从嫁进陈家就没干过活,美名曰是伺候陈仲春读书,她的两个儿子也从没干过活,说是留在家里陪读。
后面在张氏的怂恿下,陈李氏也把大房的大儿子也送进了私塾读书,而二房和三房的小孩的年纪小小的就在田里当牛做马。
如果只是如此,陈景逸还不至于会如此生气,事实是陈李氏已经完全不把二房和三房当人看了。
家里所有的粮食都是二房三房种的,钱银也是他们赚的,但是他们只能每天吃两顿稀的,大房却每天能吃三顿干的,隔三岔五还能吃上一顿肉。
昨天吃晚食的时候,二房和三房和以往一样喝着稀的跟水一样的粥,吃着野菜,大房不仅吃着干饭,还有一碗红烧肉。
这几天正好是农忙的时候,原主肚子里没有油水,实在饿得慌,就问陈李氏能不能分点肉给大家吃,结果张氏却说读书人吃了肉能考功名,算物尽其用,泥腿子吃肉只是浪费。
陈李氏更是说原主想抢长辈的吃食,属大逆不道,罚他不准吃饭。
家里所有的钱银都是陈李氏管着,她连饭都不让二房三房吃饱,怎么可能会拿银子出来给这两房的人看病?
眼看着自己这对便宜父母因为要不到银子给他看病而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陈景逸心里也挺替他们悲哀的。
说的好听点他们这是孝顺,其实就是愚孝软弱,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大房吸血吸这么多年眼看只剩下半条命了。
不过陈景逸也知道,这种情况主要还是时代所致,百善孝为先的观念根深蒂固。
“爹娘,我刚刚只是中暍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不用抓药。”
陈景逸能感受到父母对他的关心,心里也挺感动的,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主动从翻身从床上走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主要只中暑和太饿,只要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下去就行了。
陈伯春和柳氏听了陈景逸的话,正要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陈李氏中气十足的声音。
“都是下地干活,就你家的这么精贵,病倒在地里?我看他八成是想装病偷懒!”
说话间,陈李氏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老太太陈李氏头发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但身形富态,穿着也干净的很。
与她相比,一身粗布麻衣的陈伯春夫妇就好似乞丐一般。
只是她脸上没有多少肉,下巴尖,一看就是尖酸刻薄的相。
“娘……逸哥儿确实是病了,这娃还小,哪懂得装病?”
一旁的柳氏连忙开口解释,神色小心翼翼。
“十岁了还小?”
陈李氏正想训斥柳氏,结果看到好好站着的陈景逸,顿时勃然大怒,“你们二房真该死啊!想联合起来骗我这个老婆子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