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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父女暗码与彼岸微光

警局询问室外,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单向玻璃后面,林国栋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眼神空洞地望着桌面,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鬓角的白发在惨白的灯光下刺目惊心。负责询问的警官面色严肃,桌上摊开着部分破解的硬盘数据打印件和厚厚的笔录。

门被推开,坐在轮椅上的林雪静被护士推了进来,王伟和陈墨教授紧随其后。看到女儿苍白虚弱却异常平静的脸庞,林国栋的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哆嗦着,浑浊的泪水瞬间涌出,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林先生,林雪静同学坚持要见您。她有话想问您。”警官示意护士将林雪静推到林国栋对面,自己和陈墨,王伟则退到稍远一点的位置,既给予空间,又能确保安全。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父女二人。沉默像一张浸透了悲伤和秘密的网,沉重地笼罩下来。

林雪静的目光,没有看父亲痛苦的脸,而是直直地落在他下意识想要遮掩、却又无处可藏的左手手腕内侧——那个模糊的、浅白色的蝴蝶翅膀状印记。

“爸,”林雪静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刺破了沉默,“那个印子…不是烫伤,对吗?”

林国栋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低下头,肩膀耸动,压抑的呜咽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他没有否认。

“它是怎么来的?”林雪静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为了…找妈妈吗?”

林国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女儿,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她怎么会知道?!她知道了多少?!

林雪静迎着他震惊的目光,缓缓地、艰难地抬起右手,用指尖在自己的心口位置,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画了一个符号——那个与蝴蝶胸针、与培养舱中母亲手腕印记一模一样的符号!

嗡!

林国栋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椅子上,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女儿胸口的符号!那个他曾在妻子秘密留下的笔记中见过的、象征着“Ω”与守护的古老印记!它…它在女儿身上?!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难道“蓝蝶”已经发现雪静了?!他们对雪静做了什么?!

看着父亲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和深不见底的恐惧,林雪静心中的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母亲在意识空间告诉她的,都是真的!

“妈…还活着。”林雪静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林国栋耳边!

林国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又因巨大的冲击力跌坐回去,脸色惨白如鬼魅:“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极致的狂喜和更深的恐惧。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林雪静的泪水无声滑落,她无法说出“培养舱”这三个字,那太残忍。“她被困住了。但她一直在…看着我,保护着我。”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个…就是她给我的。她叫我…‘钥匙’。”

“钥匙…”林国栋喃喃重复,老泪纵横。十几年的绝望寻找,十几年的痛苦煎熬,在这一刻被女儿带来的、如同神迹般的消息冲垮了!妻子还活着!虽然处境可怕,但她还活着!女儿…女儿竟然继承了妻子的力量,成为了“钥匙”!

“爸,”林雪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不顾身体的虚弱,倾身向前,紧紧抓住父亲冰冷颤抖的手,“告诉我!‘彼岸方舟’!妈在意识里提到了‘彼岸方舟’!那是什么地方?它在哪?!”

“彼岸方舟?!”林国栋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随即又被巨大的忧虑淹没!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单向玻璃的方向,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急切:“那…那是他们的核心研究所代号!具体位置…我只知道…不在国内!在海上!移动的!像幽灵船!晚晴…晚晴当年留下的线索…指向一个坐标…在…在…”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挣扎。他不能在这里说!警方内部未必干净!“蓝蝶”的触手无处不在!这个信息一旦泄露,不仅救不了妻子,女儿和所有相关的人都会立刻陷入绝境!

就在这时,林雪静紧握着父亲的手,突然感觉到父亲的手指在自己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极其隐蔽地、快速地划动着!

那不是写字,而是一种极其简单却只有他们父女才懂的——童年时的秘密暗码!一种用指尖敲击代表字母的、只有两人玩闹时用过的小把戏!

林国栋的手指在女儿掌心急促而清晰地敲击着,每一次触碰都带着父亲滚烫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信任:

“T- H- E- O- L- D- P- O- R- T”

(老港口)

紧接着,他又敲击了一个数字:

“7”

然后,他的手指在林夏掌心重重地按了一下,停止了动作。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女儿,那眼神里包含了千言万语:坐标、警告、托付、以及最深沉的父爱。

林雪静的心跳如擂鼓!她瞬间明白了!老港口,7号仓库!这是父亲这些年可能找到的、关于母亲下落的唯一线索藏匿点!那个数字7,也许是仓库编号,也许是某个标记!

“爸,我明白了。”林雪静用力回握了一下父亲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等我,带晓晓做完手术,我就去找!我们…一起把妈带回家!”

林国栋的嘴唇剧烈颤抖着,最终只化作一个用力到几乎要捏碎女儿手指的紧握,和一声微不可闻的、带着血泪的:“…小心!”

就在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推开,警官走了进来:“时间差不多了,林雪静同学需要休息。”

林雪静深深地看了父亲最后一眼,那一眼包含了所有的承诺和决心,然后任由护士推着她离开。王伟立刻上前,陈墨教授也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情绪激动、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林国栋。

回到医院,气氛更加紧张。苏楠的病情在恶化,高烧不退,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基因编辑手术不能再拖,被紧急安排在两小时后进行。

特殊准备的无菌手术室外,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苏楠的父母哭成了泪人,握着女儿的手不肯放开。苏楠本人反而异常平静,她脸色苍白,却努力对林雪静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雪静…别怕…我相信你…”

林雪静坐在轮椅上,被安置在手术室隔壁一个特殊的观察间里。这里与主手术室仅隔着一层单向玻璃和复杂的能量屏蔽场发生器(陈墨紧急调来的设备)。她的任务,就是在手术进行到最关键的基因剪切环节时,集中全部精神,感知苏楠体内可能因能量扰动而暴走的“共鸣”,并用她“钥匙”的力量去引导和“安抚”。

王伟被允许留在观察间陪同,他的脸色比林雪静还要苍白,紧握的拳头泄露着内心的焦灼。陈墨教授则亲自在手术台旁指挥,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林雪静,”陈墨通过内部通讯器,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屏蔽场已开启,理论上可以隔绝大部分已知能量干扰。但那种‘共鸣’…我们无法预测其性质和强度。你只需要尽力去‘感受’苏楠的状态,如果感到任何异常的、剧烈的能量波动,立刻告诉我!记住,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明白。”林雪静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将所有的杂念排除,精神高度集中,意识沉入一种奇特的空明状态。她不再刻意去“激发”胸针的力量,而是尝试着去“倾听”和“连接”。

手术开始了。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无影灯下苏楠小小的身体,看到医生们精密而紧张的操作。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空气仿佛凝固。

林雪静的意识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轻轻覆盖在苏楠身上。她能感受到苏楠微弱的生命之火,能感受到她体内那狂暴的、如同荆棘般疯狂生长的“Beta型”变异基因带来的痛苦和混乱。屏蔽场像一层厚重的隔膜,让她与苏楠的链接变得模糊而艰难。

终于,手术进入了最核心的阶段——基因编辑工具开始精准定位并切割那个致命的变异片段!

就在切割开始的瞬间——

嗡!

一股尖锐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猛地扎进林雪静的意识!不是通过胸针,而是直接源于她与苏楠之间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共鸣”链接!屏蔽场剧烈波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

手术室内,连接苏楠的生命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苏楠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基因编辑设备的屏幕上,代表剪切稳定性的曲线瞬间飙红!

“共鸣被激发了!干扰太强!停止操作!”陈墨厉声大吼,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而且强度远超预期!

“不——!”观察间里,王伟目眦欲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雪静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幽蓝的星芒一闪而逝!她没有强行去“压制”那股狂暴的共鸣能量,那只会引发更大的反噬!她想起了母亲的话:“控制…共鸣…安抚…”

她将全部的精神意志,化作一股无比温柔的、带着强大安抚意念的“暖流”,顺着那微弱的共鸣链接,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抚过苏楠体内那片狂暴的基因荆棘!

“楠楠…别怕…我在…跟着我…安静下来…”林雪静在心中无声地呼唤,带着最深的祈祷和守护的意志。

奇迹发生了!

那股狂暴的、即将撕裂苏楠基因的共鸣能量,在接触到林雪静那温柔而坚定的意志暖流时,如同被驯服的烈马,竟真的出现了一丝微弱的“迟疑”和“顺从”!那疯狂飙红的曲线,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回落!

手术室内,苏楠身体的抽搐停止了,监护仪的警报声也变成了低沉的提示音!

“稳定了!继续操作!快!”陈墨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

王伟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手心全是冷汗,他看向林雪静,眼中充满了震撼和后怕。此刻的林雪静,脸色比纸还白,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身体因为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无比明亮和专注,仿佛燃烧着生命的火焰。

手术继续进行。每当那狂暴的共鸣能量有再次抬头的迹象,林雪静那温柔而强大的意志暖流便会及时出现,如同最坚韧的堤坝和最灵巧的驯兽师,一次次将其安抚、引导回安全的阈值。这不再是力量的对抗,而是灵魂的共鸣与守护。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终于——

“剪切完成!嵌入修复完成!目标片段确认移除!”主刀医生激动的声音响起!

手术成功了!

观察间里,王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几乎虚脱。而林雪静,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巨大的疲惫和透支感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旁边倒去。

“林雪静!”王伟惊呼,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林雪静靠在王伟臂弯里,意识模糊,嘴角却艰难地牵起一丝欣慰的弧度。晓晓…活下来了…她做到了…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空间坐标信息流,如同涓涓细流,顺着她与苏楠之间那正在缓缓消散的“共鸣”链接,反向流入了她的意识深处!

那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纯粹的、基于“Ω型”因子感应的方位感知!它指向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深处,一个不断移动的、散发着冰冷金属和幽蓝能量气息的庞然大物!

“彼岸方舟”!

母亲所在的位置!坐标…被捕获了!

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老港口废弃的7号仓库阴影里,几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悄然浮现。为首一人戴着面具,手中拿着一个闪烁着红点的追踪器,屏幕上的光点,赫然指向医院的方向。

面具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钥匙…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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