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的惊雷
市中级法院第三法庭的穹顶上，国徽在射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林小满站在证人席上，能清晰感受到后背渗出的冷汗正顺着脊沟滑落。旁听席第二排，母亲周玉芬紧攥着父亲林大勇的轮椅扶手，指节发白——这是父亲中风后第一次离开医院。
"请证人出示物证。"法官的声音像利剑劈开凝固的空气。
小满展开那份用保鲜膜层层包裹的账簿，1998年的墨迹已晕染成诡异的蓝紫色。当投影仪将"星辰地产建筑材料质检报告"投射在大屏时，旁听席爆发出海啸般的声浪。五名遇难者家属举着黑白遗照站起来，哭喊声与法警的呵斥声交织成网。
"肃静！"法槌声如惊雷，"被告人程远征，你是否承认伪造质检报告？"
被告席上的老人缓缓起身，曾经笔挺的西装此刻空荡如麻袋。他的视线扫过旁听席上的程昊，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儿子知道一切。"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程昊身上。小满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指闪过寒光——那是王磊在狱中用易拉罐打磨的婚戒。
"反对！"检察官霍然起立，"这与本案无关..."
"让他说。"程远征的律师突然反常地支持，"程昊先生作为星辰科技现任CEO，理应说明情况。"
程昊站起身的瞬间，小满注意到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病危通知书——三天前张美玲在拘留所突发心脏病的通知。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面前的麦克风，电流声刺得人牙酸。
"2009年7月15日。"程昊的声音像从深水中浮出，"我亲眼看见父亲将十万现金塞给质检局长。"旁听席的惊呼声中，他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左胸狰狞的疤痕，"这是十八岁那年被他推下楼梯的纪念。"
法警突然冲向被告席——程远征捂着心口栽倒在地。混乱中，小满看见程昊将病危通知书揉成团塞进口袋，嘴角噙着比哭还难看的笑。
医院走廊的救赎
ICU的红灯亮如血月。小满蜷缩在走廊长椅上，怀里抱着程昊的航空箱。折耳猫"小月亮"隔着透气孔伸出粉爪，轻轻挠着她的手腕。
"他签了器官捐献协议。"徐志远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递过杯热可可，袖口沾着血迹——是帮张美玲办理转院时沾上的。"心脏给王磊，角膜给当年工地事故失明的工人。"
小满的眼泪砸在航空箱上。三天前的深夜，程昊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说："我这一生都在证明自己不是他，现在终于可以了。"
走廊尽头的电梯门突然打开，张美玲推着轮椅冲出来。王磊戴着呼吸机，胸前还绑着术后固定带，手里却死死攥着个铁皮盒。"程昊呢？"他的电子喉发出机械音，"我有东西..."
话音未落，ICU的红灯熄灭了。
重生之翼
三个月后的清晨，阳光穿透"满星辅助科技"的落地窗，在智能义肢的钛合金关节上跳跃。林小满蹲在展示厅里，给父亲调试新一代脑控轮椅。母亲周玉芬正用VR设备给农民工讲解安全操作规范——她现在是工作室的首席体验官。
"林总，有人送花！"前台姑娘抱着半人高的蝴蝶兰进来。在花叶掩映间，小满发现枚黑檀木盒，里面是程昊的积家腕表，表盘背面刻着新字："时间属于破茧者"。
玻璃门的风铃突然轻响。徐志远拎着工具箱进来，工装裤上沾着机油："儿童义肢的3D模型打好了。"他身后跟着个戴眼罩的女孩——当年工地事故遗孤，现在是小满的义肢体验员。
"徐叔叔！"女孩摸索着举起机械臂，"这个传感器比上周灵敏多了！"
小满正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国际保护组织的推送照片里，程昊正在非洲草原给孩子们演示红外相机。他脖颈上的红绳已经褪色，肩头蹲着的"小月亮"胖成毛球。照片角落，张美玲推着王磊的轮椅，两人无名指上的易拉罐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破茧典礼
开业典礼上，小满站在荣誉墙前。左侧是智能轮椅设计金奖，右侧却挂着泛黄的纸页——"成为很厉害的大人"，字迹被泪痕晕染。她取下相框，在背面写下新誓言："让十万残缺者重生"。
母亲突然抢过话筒，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喊："我闺女！我闺女从小..."她哽咽着举起父亲的新义肢，"她让这个老骨头又站起来了！"
掌声中，小满看见徐志远在调试全息投影。当破茧的蝴蝶光影笼罩全场时，他突然单膝跪地，掌心托着的不是钻戒，而是枚机械心脏模型："你愿意和我一起编写人生的代码吗？"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苏雯抱着新生儿挤进来："等等！我闺女要当花童！"她身后跟着二十个坐着智能轮椅的残障儿童，每人手里举着只水晶蝴蝶。
夜色降临时，小满收到来自肯尼亚的加密邮件。视频里程昊正在救治被盗猎者伤害的小象，旁白却是王磊的电子音："他让我转告，每个生命都有破茧的权利。"镜头晃动间，她看见程昊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用象牙果雕刻的蝴蝶，与她收到的黑檀木盒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永恒振翅
十年后的国际科技峰会上，林小满站在演讲台中央。大屏幕播放着第十万位义肢使用者的影像——曾经的失明女孩戴着脑机接口，正在国际编程大赛夺冠。
"有人问，为什么我的公司叫'破茧'。"她举起左手，无名指上的机械蝴蝶戒指展开钛合金翅膀，"因为真正的重生不是忘记蚕茧，而是把每一根丝线都编织成飞翔的勇气。"
观众席突然骚动。最后一排站起个高大的身影，防风面罩下隐约可见晒黑的皮肤。他肩头的折耳猫举起右爪，机械义肢折射着七彩光芒。当安保人员冲过去时，座位上只剩下一枚象牙果雕刻的蝴蝶，翅膀上刻着："第十万零一只"。
夜幕降临，小满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灯火如星河坠落，每一盏灯都是破茧者的眼睛。她按下胸前的全息投影钮，十万只光影蝴蝶腾空而起，掠过钢铁森林，向着真正的星空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