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还未完全褪去,林悠抱着刚发的数学练习册走在走廊上,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叶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她垂眸数着地砖缝隙里的青苔,突然被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节奏。
“悠姐!救命!”尖锐的女声从转角传来,林悠抬头就看见闺蜜江昕跌跌撞撞地冲过来,马尾辫散得乱七八糟,白衬衫领口歪歪斜斜,校服裙摆还沾着灰。不等她反应,江昕已经死死拽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怎么了?”林悠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哄笑。五六个染着夸张发色的男生晃晃悠悠地转出来,最前面的少年顶着一头刺目的红发,黑色耳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正是传闻中打架最凶的陈杏。
“跑什么啊?”陈杏斜倚在墙上,修长的手指转着根银色打火机,火苗在他指尖忽明忽暗,“不过是借你笔记看看。”他眯起眼睛,目光扫过林悠苍白的脸,忽然笑了,“哟,还找了救兵?”
“你们别太过分!”江昕躲在林悠身后,声音却不自觉发颤,“上次考试的笔记是我自己整理的,凭什么——”
“凭什么?”陈杏直起身子逼近两步,林悠能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烟草味混着薄荷香,“就凭你上周在走廊撞了我兄弟还想跑?”他突然抬手,林悠条件反射地闭眼,却只听见纸张翻动的声响。
等她再睁眼时,陈杏已经把练习册抽走,指尖划过她写在扉页的名字:“林悠?名字倒是挺乖。”他把本子抛给身后的小弟,歪头看着她通红的耳尖,“这样吧,你替她把笔记抄三份,这事就算了。”
“凭什么要悠姐——”江昕还想争辩,被林悠轻轻按住肩膀。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陈杏漆黑的眼睛:“可以,但你要保证以后不再为难她。”
“成交。”陈杏笑得张扬,突然凑近在她耳边低语,“不过劝你离这个麻烦精远点,省得哪天被连累。”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林悠浑身僵硬,等反应过来时那群人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悠姐你疯了!干嘛答应他们!”江昕急得眼眶发红,“那可是陈杏啊!听说他上个月把隔壁班的——”
“没事。”林悠低头捡起被揉皱的草稿纸,心跳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不就是抄笔记吗,我晚自习就能写完。”她没说出口的是,刚才对视时,她在陈杏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就像暴雨前压得极低的乌云。让林悠疑惑的是他为什么会落寞?
暮色渐浓时,林悠抱着三份抄得工工整整的笔记去天台。生锈的铁门推开的瞬间,她看见陈杏单腿支在栏杆上,仰头灌着汽水。红发被风吹得凌乱,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橘色的光晕,倒显得不那么凶神恶煞了。
“给。”她把笔记本放在水泥台上,转身要走,却听见身后传来易拉罐落地的声响。
“等等。”陈杏几步追上来,随手把她的练习册拍回去,“谁让你抄这么认真的?”他挑眉看着本子上工整的字迹,“别人抄笔记都鬼画符,你倒好,跟写书法似的。”
林悠攥紧校服裙摆:“你不是说要三份?”
“我还说让你离江昕远点呢,你听了吗?”陈杏突然伸手撑住她身后的墙壁,将人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那个丫头偷了便利店的巧克力,我们不过是想逗逗她。”
“什么?”林悠猛地抬头,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目光里。
“不信?”陈杏掏出手机,调出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江昕趁着店员不注意,把巧克力塞进校服口袋的动作清晰可见。林悠只觉得血液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不过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陈杏收回手,倚着栏杆继续喝汽水,“这笔记我收下了,江昕的事,我也不会再提。”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以后离她远点,真被牵连进什么事,我可不会再帮你。”
夜风卷起林悠额前的碎发,她望着陈杏转身离开的背影,忽然叫住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
陈杏的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大概……看你顺眼吧。”他吹了声口哨,消失在暮色中,只留下林悠对着满地余晖,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