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刷戳进尸体眼眶的瞬间，整座尸库响起婴儿啼哭般的风声。我盯着冰棺里产科医生青灰的脸，粉底液顺着颤抖的手腕滴在她开裂的唇缝间——三年前我血崩濒死时，正是这双手将止血钳捅进我的子宫。

"赵医生。"我抹掉她眉骨间的尸斑，喉间涌上血腥气，"你接生时往我体内打蛊虫的样子，可比现在体面多了。"

尸体突然抽搐，被缝住的嘴撕裂出黑色血口。霍云深倚着棺椁把玩手术刀，刀刃折射出他妖异的竖瞳："你儿子还有二十分钟。"他踢了踢脚边沙漏，"或者你更想先听听这位的故事？"

刀尖挑开尸体护士服，腐烂的胸口赫然烙着曼陀罗纹章。我猛地转头看向霍云深："林雪薇的人？"

"准确地说，是沈怀安的人。"他弹指点燃符纸，幽蓝火焰中浮现出产房监控录像：我昏迷后，赵医生将浸泡蛊虫的纱布塞入产道，而病房外站着个戴白玉扳指的男人——我的"亡夫"霍明城，或者说，沈怀安。

沙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野身上的藤蔓开始绽放血色莲花，每片花瓣都浮现出陌生记忆。我抓起化妆刷捅进尸体咽喉，在腐肉中剜出枚微型芯片："你早知道沈怀安冒充霍明城？"

"师姐的反应还是这么慢。"霍云深突然扯开我后衣领，指腹摩挲着颈后烧伤疤痕，"当年在沈家祠堂，你为我挡下三昧真火时，可比现在聪明。"

我如遭雷击。记忆如开闸洪水奔涌——二十年前沈家禁地，十岁的我拉着浑身是血的少年逃出炼狱。他后腰的沈家烙印与我颈后伤疤重叠，在暴雨中烫出青烟。

"沈怀瑾？"骨刀当啷落地，"你不是被炼成......"

"药人了？"他抓起我手腕按在自己心口，咒印灼得我掌心发烫，"多亏师姐那碗掺了心头血的安神汤，让我在剥灵刑上撑了三天三夜。"

尸体突然剧烈痉挛，赵医生的眼珠弹射到镜面上，映出三百口棺材同时渗血的奇景。小野突然发出尖啸，藤蔓爆成血雾。那些莲花飘到半空，拼凑出我从未见过的画面：

阴森地牢里，十五岁的沈怀瑾被铁链吊起。沈怀安握着剥皮刀划开他脊背，抽出的灵根上缠着金色咒文。而牢门外，十八岁的我正跪着哀求："父亲，怀瑾是您亲儿子啊！"

"现在认得了？"霍云深掰开我抠进掌心的手指，露出当年他刻在我腕间的"瑾"字疤痕，"你们沈家拿我养蛊的时候，可没念过骨肉亲情。"

地库突然地动山摇。小野悬浮在半空，瞳孔变成妖异的赤金色："妈妈，我看到了！"他周身盘旋起血色风暴，"这些棺材里装的是沈家先祖，他们在吸食爸爸的阳气！"

三百具尸体齐刷刷转头。我这才发现每口棺材底部都延伸出青铜锁链，最终汇聚在霍云深脚踝。他每走一步，锁链就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逆转的往生阵。

"不愧是药人养大的孩子。"霍云深抬手接住一片莲花瓣，"沈家拿亲子炼丹的秘术，倒是被你改良得......"

寒光乍现。我藏在粉扑里的银针抵住他喉结，另一只手将芯片插进平板："小野！"

孩子凌空画符，三百块棺材板同时炸裂。腐尸们爬向逆转的往生阵，芯片数据在平板投射出全息影像——二十年来沈怀安利用霍氏集团收集纯阴命格女子，将她们制成活尸滋养沈家祖坟。

"这才是你要我化妆的真正目的。"我转动银针逼出血珠，"往生妆能唤醒尸体记忆，你从一开始就在等我看清沈怀安的真面目。"

霍云深低笑震动胸腔："师姐终于想通了？"他突然攥住我持针的手刺向自己心口，"那就亲手取出子蛊。"

刀刃入肉的闷响中，小野尖叫着俯冲下来。霍云深胸口绽开的皮肉里，金色蛊虫正咬住他跳动的脏器。我本能地并指成刀划开血脉，却在触碰到蛊虫瞬间看到可怖画面——

六岁的小怀瑾被按在祭坛上，沈怀安将蛊虫卵灌进他耳朵："好好替你哥养着本命蛊。"

"妈妈小心！"

小野的惊呼与记忆重叠。霍云深突然翻身将我压在棺椁上，蛊虫弹射向小野心口。我反手扯断颈链，吊坠里封存的符咒爆出青光，却在看清链坠刻字时浑身血液冻结：【赠阿瑾，生辰喜乐——沈昭壬午年腊月初七】

二十年前的鎏金小锁，此刻正在霍云深掌心泛着暖光。他沾血的手指抚过我锁骨："现在愿意叫我怀瑾了吗？师姐。"

地库突然陷入死寂。小野捧着从我体内引出的母蛊，蛊虫背上浮现出沈家族徽。三百具沈家先祖尸体突然跪拜在地，朝着霍云深的方向发出呜咽。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沈家嫡系......"我擦掉嘴角血渍，"当年父亲用禁术调换你我命格，让你替沈怀安承受反噬。"

霍云深捏碎染血的玉锁，封印的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祠堂密室里，老族长将我的心头血喂给浑身溃烂的他。"从今往后，怀瑾就是你的药引。"父亲的声音像淬毒的刀，"昭儿，你要学会剜他的肉入药。"

"妈妈！"小野突然口吐鲜血，母蛊在他掌心爆成肉泥，"别墅地下有东西要出来了！"

整座山体开始崩塌。霍云深揽着我滚进青铜椁，在棺盖闭合的刹那，我看见无数白骨破土而出。那些挂着腐肉的骨架额间，全都嵌着霍氏集团生产的芯片。

"欢迎来到真正的沈家祖坟。"霍云深在黑暗中咬住我耳垂，"或者该说，霍氏集团的人体试验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