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大人,您慢走。”林家家主林鹤亭笑容满面将周行远送至门口,神情和煦非常。
然而,待周行远的车马隐没于转角,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林鹤亭转身,看向身旁幕僚,眉头紧锁:“太子此番举动,究竟是何意,为何突然要宴请我?”
“莫不是他们已然察觉了我等暗中与叛军往来之事?”
“这可如何是好!”
林鹤亭思来想去也不知到底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自太子入城之后,他便紧急召集族中骨干,召开族中机密会议。在他严令之下,近来族中之人行事皆极为低调,生怕惹来灾祸。
可如今,青州城郡守竟亲自上门,传太子殿下要宴请他,这让林鹤亭紧张不已。
幕僚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轻声劝慰道:“家主切勿惊慌。我等行事极为隐蔽,太子应无从知晓。”
他捋了捋胡子,眸中精光毕现:“依在下之见,太子或许只是想向我林家讨要些钱粮,若真是如此,给他们便是,以免再生事端。”
林鹤亭沉思片刻,微微颔首。
幕僚所言不无道理,他心中的忧虑这才稍稍减轻,放下心来。
当晚,林鹤亭主动在林家设宴,恭迎太子到来。
然而,直到宴席开席前,才得知来的不是太子,而是公主。
虞昭宁赴宴前,郡守周行远神色凝重,特地前来叮嘱:“殿下,林家于青州城根基深厚,颇具威望,此番赴宴,切不可与林家家主起冲突。否则,恐生民变,还望殿下三思而后行。”
虞昭宁微微颔首,应道:“郡守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魏霄听闻虞昭宁要去见林家家主,心中满是疑惑:“殿下,您此番去见林家家主,所为何事?”
虞昭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调侃道:“本宫能做什么?不过是想向林家讨要些钱粮,以解城中燃眉之急罢了。”
魏霄信以为真:“既如此,末将愿陪同殿下一同前往,也好护殿下周全。”
虞昭宁眼波流转,与战场上的锐利不同,此刻的目光中透着丝丝缕缕的妩媚。
她莲步轻移,缓缓靠近魏霄,竟是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娇笑道:“魏将军如此倾尽全力相助本宫,莫不是真的想做本宫的驸马?”
说话间,她的气息轻轻拂过魏霄的耳畔,温热而撩人。
魏霄耳根瞬间泛起一抹红晕,然而他听闻此言,脑海中却瞬间浮现出姬嘉那日对他的质问。
他心中猛地一沉,像是被重锤击中,下意识后退一步,与虞昭宁拉开了距离,神色略显慌乱。
魏霄低下头,目光闪躲:“殿下说笑了,末将只是一心想要解青州之困,对公主殿下并无他意。”
虞昭宁心中一沉,神色瞬间冷淡下来,不过转瞬之间,再次恢复了笑容。
她伸手捻起魏霄的一缕头发,轻轻把玩,笑道:“瞧你这紧张模样,本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将军切莫放在心上。”
说罢,虞昭宁转身,莲步轻移,与他擦肩而过,只留一缕淡淡幽香。
魏霄低着头,身形仿若被定住一般,直到再也听不见公主的脚步声,这才缓缓离去。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虞昭宁并未穿着太子常服,而是恢复了女儿身,盛装出席。
她特意带上姬嘉,一同前往林家赴宴。
姬嘉这几日被关在房中,百无聊赖,得知能够外出,顿时双眼一亮。
只是他有些疑惑:“公主殿下,为何要带我一同前往?”
虞昭宁微微一笑,卖了个关子:“你不是一直想考察本宫是否为明主之选吗?本宫这便给你这个机会,且看仔细了。”
姬嘉摇了摇折扇,眼底浮起笑意:“既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
魏霄因机要之事缠身,耽搁了些时间,故而到得有些晚。
待他匆匆赶到林家,却见虞昭宁和姬嘉正与林鹤亭相谈甚欢,三人仿若多年老友,气氛融洽。
魏霄心中一惊,眼中满是愤怒,他疾步上前,质问道:“公主殿下,您为何要让这叛贼也来?他可是来历不明之人,恐对青州不利!”
虞昭宁见状,却是神色自若,笑语嫣然:“魏将军莫要误会,姬嘉如今已对本宫心悦诚服,愿为我所用。此番带他前来,正是想让他为我等出谋划策,共解青州之困。”
说罢,虞昭宁轻轻拉着魏霄坐下。
“魏将军,难得有此佳肴,不若共饮一杯。”
虞昭宁朱唇轻启,笑语盈盈,那声音仿若出谷黄莺,婉转动听。
魏霄看着眼前的酒杯,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他身为城中守将,肩负守城重任,按理来说是不该饮酒的。
然而,虞昭宁却亲自为他倒酒,她那如葱般的玉指握住酒壶,动作优雅而流畅。
魏霄看着她,心脏怦然跳动。
许是虞昭宁先前饮了些酒,她双颊此刻泛起淡淡的红晕,灿若桃花,娇艳欲滴。眼眸更是水润清亮,波光流转间,似有万千风情。
魏霄喉间竟是感到有些干渴。
姬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在一旁煽风点火,嘲道:“魏将军,莫不是酒量不佳,不敢饮酒?”
魏霄心中一恼,竟是鬼使神差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虞昭宁微微一笑,又为他斟满酒杯。
魏霄勉强接过,强调:“公主,这真是最后一杯,末将晚间还要去城中巡视,不能再饮了。”
然而此杯饮下之后,魏霄却顿感头晕目眩,一阵天旋地转后,“砰”的一声,他重重地倒在了桌子上。
微笑意识模糊,却仍强撑着,隐隐约约听见虞昭宁对林鹤亭说道:“林公,如今您可相信本宫是真心要投靠叛军了吧?本宫愿将这魏霄作为礼物,献给叛军将领,以表诚意。”
魏霄不愿相信,可眼前形势却令他不得不信。
他心中一寒,怒火中烧,想要起身反抗,伸手去拿武器,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虞昭宁见状,冷笑一声,抬脚用力一踹,将魏霄踹翻在地,口中嘲讽道:“哼,谁叫你之前不肯做本宫的驸马,这可怪不得本宫。”
魏霄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心中更是如被万箭穿心般,那是被信任之人背叛的锥心之痛。
可他却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昭宁与那两贼人言笑晏晏,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
半个时辰前。
虞昭宁带着姬嘉来到林家。
宴席之上,珍馐美馔摆满了桌案,酒香四溢。
虞昭宁神色镇定,目光如炬,突然点出:“林公,本宫知晓林家养了私兵。如今青州城危在旦夕,不知林公是否愿意助太子一臂之力?”
林鹤亭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手中的酒杯险些滑落。
他本想否认,可是看着虞昭宁一副笃定的模样,便改了口,委婉说道:“殿下,我林家向来无意卷入纷争,且如今局势不明,我林家只求自保。世家大族行事,不得不考虑诸多因素,若贸然帮助太子,恐遭致报复。所以,恕在下难以从命。不过,若太子需要钱粮,我林家倒可慷慨相助。”
虞昭宁听闻,却轻轻摇头,神色平静地说道:“林公,本宫此番前来,要的,并非钱粮。”
林鹤亭佯装生气,眉头紧皱,语气略显强硬:“即便殿下贵为太子,也不可强迫我林家子弟去战场上送死。”
虞昭宁见状,微微一笑:“林公误会了。”
“其实,本宫今日前来,是想向叛军投降。”
虞昭宁面色如常地说出大逆不道之话。
不仅是林鹤亭吓得酒杯“哐当”一声落地,酒水洒了一地,就连姬嘉也微微侧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虞昭宁的话语却没有丝毫停顿:“那太子懦弱无能,根本不堪大任!实乃扶不起的阿斗!”
“本宫贵为公主,不想陪他送死。本宫愿与叛军做笔交易,将姬嘉归还于他们,但条件是叛军攻城之时,放过本宫。”
虞昭宁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落一片阴影:“还望林公能够襄助本宫,将此消息传给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