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棠推开孤儿院铁门时,松节油的气味像一柄冰刀划破晨雾。貂绒披肩擦过锈蚀的栏杆,剥落的铁锈在羊绒纤维间闪烁,她手指掠过锈蚀的栏杆,停在走廊尽头的307室,墙缝渗出的消毒水在地面结成六边形冰晶。七个孩子蜷缩在铁架床拼成的茧房里,最角落的那个正用指甲抠挠斑驳的墙皮。
“这是林月”
护士掀开褪了色的淡蓝色布帘。九岁女童的脚踝卡在已经扭曲了的金属椅腿间,渗血的纱布在阳光的照射下,半枚蝶形胎记格外明显。沈秋棠瞳孔一震,十年前那个火场深夜记忆涌入心头:跳动的火焰中,怀中舞鞋带上的蝴蝶纹路被热浪熔成血痂。
踩着细长的高跟,沈秋棠一步一步走到了林月身边。
她俯身时闻到孩子身上混合着尿骚与腐木的气息,但却精准捕捉到了那双淡棕色眼眸里的星光。当指尖触碰到林月后颈的旧伤疤时,林月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太像了”
"我要她"
沈秋棠的声音惊醒了停在窗台上的乌鸦。她没看见护士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只盯着孩子脚腕处两道交错的勒痕,那是长期穿32码足尖鞋留下的痕迹,和她珍藏的那一双1987年巴黎歌剧院首演舞鞋毫无二致。
沈秋棠颤抖着将林月抱上怀,用体温烘烤她冰凉的小腿。她脱下沾着松香的手套,指尖划过林月冻红的脚背。旧伤疤在触碰下微微抽搐。福利院的老座钟敲响时林月突然无意识地弓起脚尖,就像火灾那夜坠落的姿势。
沈秋棠的手指轻抚过林月汗湿的额发
"要看妈妈跳《天鹅湖》吗?"她忽然蹲下身,松香粉末簌簌落在林月的脚边。林月没动,只是盯着对方腕间的珍珠手链——那串珠子是她从火场废墟里扒出来的,十年来始终带在手腕。
福利院的老座钟敲响第十下时,沈秋棠将林月的手攥在手心。掌纹交叠的瞬间,她摸到女孩指节处的茧——和女儿周岁时抓挠钢琴漆面留下的痕迹一模一样。"跟我走好吗?"她将脸埋进孩子凌乱的头发里,闻到熟悉的松节油与奶腥味混杂的气息。
"哥哥在家里等你,他总说...说想要个妹妹,想要一只小天鹅,你想做小天鹅吗?"
"小天鹅"林月扯开脏兮兮的裙摆,露出腰间褪色的绸带——那是她用捡来的芭蕾舞裙布料缝制的,"我可以做小天鹅吗?我也有芭蕾裙,我也能跳天鹅湖吧。”
“当然可以,妈妈教你跳芭蕾,你做哥哥的小天鹅。”
沈秋棠的指尖颤抖着抚摸林月的脸颊。太像那十年前去世的女儿了。
远处传来《吉赛尔》的钢琴旋律,混着雨声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松香与眼泪的漩涡。当她终于将林月搂进怀里时,听见女孩后颈传来细微的吞咽声——和十年前火灾里,最后坠落的女儿啼哭频率完全一致。
"我们回家。"她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孩子后背,松香粉从指缝漏进潮湿的衣料,"哥哥在等他的小天鹅呢。"
夜深卧室的玻璃窗突然亮起灯光。陆沉舟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上,脊柱侧弯的弧度在光影中折成一道伤痕。他转过身的瞬间,眼神对视上了那双淡棕色的眼眸。
“舟舟,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妹妹,他叫林月。”
“林月,你会跳芭蕾吗?你可以做我的小天鹅吗?”十二岁的陆沉舟期待着得到肯定的答案。
“月月现在九岁,开始学芭蕾也不晚,这样她可以一直做你的小天鹅了。”
陆沉舟走过去拉起了林月的手
“那我教你跳芭蕾,你做我小天鹅吧”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