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身长八尺,仪表堂堂,长须挂于胸前,乍看去竟有关云长的风范;卢象昇,面貌白净,但举手投足却能显出他的强健之姿;史可法,眉清目秀,一派君子之气,虽是文人,但孙传庭和卢象昇却对他礼貌有加,连行礼,也是稍错于他的身后。
曹化淳,虽是太监,行为举止却有着十足的教养,不是那种太监规训过的教养,而是,他看起来真的有些文化,不像做过杂役的太监。从他进到养心殿,眼神就热烈地看向了崇祯,毕竟是侍候过的主子信王殿下,现在虽然已经是皇上了,但家奴对主子的感情,不减半分。
四个人头顶,都闪着100的忠诚,这倒好,史书不欺我,都是忠臣,崇祯心里想。
魏忠贤对这四人,明显没有之前接见几人时的友好从容,反而眼神中有些狠戾。
孙传庭、曹化淳,都是曾因为得罪阉党而贬官获罪的仇人,此时被崇祯召入宫中,魏忠贤心里还是有些放不下。
崇祯察觉到了魏忠贤的不适,但装作不知情地对着几人招呼,免礼平身,还赐了坐。
赐坐?魏忠贤更加不适了,这几人为何有此礼遇?
“朕在信王府时,曾风闻几位的好评,今日召来,就是想见见诸位。”崇祯一面笑着对几人说,一面轻轻挥手,示意曹化淳听着就好。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卢爱卿,孙爱卿,汝二人皆是带兵打仗的人,朕未曾亲临过战场,邀汝二人进宫,就是想请上公和朕一起考察。如今辽东战事紧张,虽刚在宁锦击退乱贼,但朕还是需要派一些良将,过去支援。”
“陛下请授命,臣万死不辞!”
“莫急莫急,朕正在琢磨一套新的战法,需要统兵之人,汝二人,等朕组成此军,就带这支兵吧。”
“臣,遵旨。”
魏忠贤愣住了,皇上要组建新军?之前可是没有一点风声。皇上不是要让藩王带兵去打仗吗?
崇祯说完,笑着对魏忠贤说:“上公,朕年少无知,就是想自己练兵玩玩,朕需要的钱粮,还要辛苦上公帮朕筹划。”
“老奴,遵旨。”魏忠贤心里稍安,这皇上太过儿戏,组建新军,多少人?多少马?多少饷银?他心里有数吗?
“史爱卿,朕召你来,是想让你在上公手下锻炼锻炼,你可愿意?”
史可法懵住,他内心深处是极为厌恶阉党的,虽然还没有跟阉党冲突过,但是让他在阉党手下做事,成为阉党的一员,他是万万不愿意的。
“怎么着,在老奴手下做事,折了史大人的面子?”魏忠贤冷声说。
“臣,愿意。臣,遵旨。”史可法忍住了思绪,毕竟是皇上的安排,他为了皇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就好,上公,朕想推史大人入内阁,虽有违升迁的惯例,但还请上公安排了。”崇祯的笑容,终于让魏忠贤觉得不对了。
内阁,这可是外人不可插手的九千岁私人领地啊!
“陛下,史大人品级、从官的经历,都还稍显单薄,直入内阁,怕是容易被世人评论老奴的私心啊!”魏忠贤装模作样地说。
私心?崇祯暗笑,你的私心天下谁人不知啊,在这里装开了?
“好,那就请上公,遵循旧例,花点时间,慢慢升官,安排史大人入阁吧。”
史可法愣愣地站在原地,今天他是祖坟冒青烟了还是冒黑烟了,他现在真的不敢确认,皇上要重用他,却放在魏公公手下,这是重用,还是要把他当枪使,他是真的不明白了。
这次会面,魏忠贤始终觉得有一些古怪,可是崇祯并没有为难他什么,就是想让他培养几个人,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崇祯并没有跟几人多聊,会面也草草结束,曹化淳自然被留在宫里,又成了他的跟班。
魏忠贤回到家里,面目不展,眉头紧锁,此时的他多少有了些心事。
他的对食客氏,也被他差人叫来,两人商量起这新皇的种种所为,却没有什么头绪,还是有些摸不清皇上的底细。
按说,皇上认他为师,又继续重用着他的党羽,甚至皇上把当信王时听闻的那些人叫来,也是让他魏公作陪。
这不是表现出皇上因为年少,事事还要请他帮着拿主意吗?
甚至皇上叫来的人,徐光启、孙传庭、曹化淳都是和他的党羽有过不和的人,皇上也完全没当回事,这,不就说明这皇上没什么心机吗?但凡皇上有些小心思,肯定会私下自己去接见这些人的,对吗?
可皇上做出来的事,再认真复盘一番,却又发现,皇上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人原本就是他的党羽,更有几人与他不和。
而且,皇上今天的手,开始往内阁伸了。
这皇上,难道是在有意识地避开他,培养一些自己的人手?
“帝党!”魏忠贤的心中突然闪过了这个念头。
对!是帝党!皇上刚继位,他怕,他身边没有贴心的人,东林党那些人跟皇上也没有什么接触,他一定是想培养一些由他发掘出来,且只忠于他的人。
魏忠贤的嘴边挂起了一丝笑容,他觉得他自己想明白了。
皇上,还是年轻啊。
即使你培养你的帝党,可是人性啊,你皇上还是不懂,只要钱花到位了,利益给够了,你处心积虑培养的这些人,就会带着帝党的身份,加入我那臭不可闻的“阉党”。
“哈哈哈哈”魏忠贤的府院内,传出了尖细的大笑声。
时间,过得很快。
崇祯召来的人,很快都被安排了职务,孙传庭、卢象升在京营内挂职,史可法也授了礼部侍郎的职位。
崇祯自己,则还是跟着徐光启几人,天天泡在养心殿内,一聊就是一个下午。
转眼,就到了与藩王们约好的时间,京城内早早清扫了道路,百姓们极难遇见的景色,
皇帝出京的仪仗,数千人的队伍。
盛大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