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我以一把剪刀,以一敌十,最终,两死,七伤,一植物人。
我被判防卫过当,入狱六年。
因为表现好,我提前刑满释放。
那一年,我十九岁。
出狱的第一天,我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象与父母见面的那一刻。
他们会原谅我吗?
自从入狱后,他们没有来探望过我一次。
我写回去的信,也是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当我回到家,屋内空无一人,只有厚厚的灰尘。
时隔多年,我等到的不是父母的原谅与拥抱,而是死讯!
站在我父亲的墓碑前,坟头草都有半米高了。
我仰天长啸,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赵峰?是你吗?”
一个熟悉又让我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转身看去,我一眼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七叔!
他是我父亲最好的兄弟。
小时候,他在我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七叔自称是魔术师,我那时候天天缠着他变魔术,而他总会孜孜不倦地用他七根手指给我变各种戏法。
多年未见,再见时,七叔两鬓花白,样子却没有多少变化,只是给我感觉比记忆中的模样沧桑不少。
“七叔!我爸怎么死的?”
我着急询问,七叔撇过头,他神情痛苦,眼神呆滞,口中喃喃自语着。
我父亲竟然在我入狱第一年就去世了。
死前,父亲双手双脚被砍,躺在床上,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
七叔说我虽然从小与父亲聚少离多,但是,我是他最为放心不下的人。
父亲死后,我母亲也不知所踪。
这些年,七叔一直在等我出狱回来。
“七叔,到底怎么回事?我爸的手脚是被谁砍掉的?”
我嘶声力竭,七叔默默摇头。
“走!跟我出去走走吧。”
“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我追问着,七叔轻轻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一刻,我意识到,七叔应该是知道什么,但是,他现在不愿意多说。
我想要知道父亲的死,我就得跟上去。
愤怒,悲伤,充斥着我的内心。
为了了解真相,我选择跟七叔走。
这一走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我知道了七叔并非是魔术师,而是老千,还是一名顶级的老千。
他不但教我千术,还带我游走于全国各种场子,小到街边赌档,大到濠江正规娱乐城。
在我印象中,我就没见七叔输过。
三年的时间,我见识到了无数的金钱,女人,过着醉纸金迷的生活。
但是,我没有一刻不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
每当我问起七叔,他总是跟我说时候未到。
直到有一天,七叔突然提着两瓶汾酒回来。
他神情漠然,甚至有些悲伤。
没有下酒菜,就这样与我对饮。
一瓶酒下肚,七叔告诉我,今天其实是我父亲的忌日。
“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三年了,我感觉今天是距离我知道真相最近的一次。
七叔依旧摇头。
“你跟我多久了?”
“三年零五个月。”
“那也不短了,我能教的,也都教你了,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蓝道事,蓝道了。你想要报仇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你要是真想报仇,去苏城,三年内打败王大千,到时候,你才有资格替你父亲报仇。”
七叔的酒量一般,一瓶汾酒下肚,说完这些话,他便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二天,天一亮,我醒来后便发现七叔走了。
他留了一封信以及一千块钱给我。
信中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从今日起,你已不是普通人,这蓝道江湖只能你独自闯荡,千人千面,虽然,你跟我所学时间不长,但是,你心理素质过人,所谓千术也只是一种骗人手段罢了,真正高明的千术不在于手法,而在于心理。”
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写信时,七叔酒还没完全醒。
将信和钱揣入怀里,我在酒店寻找了一番。
我发现七叔走时,不但拿走了所有的钱,连带着我的行李都带走了。
两手空空,只有一封信,一千块钱,我踏上了前往苏城的火车。
之前,我有个狱友名叫杨勇,是我的号长。
他跟我关系不错,他跟我提过,出来后要是走投无路,我可以去苏城找他。
下了火车,我买了点水果与礼品,凭着记忆找到了勇哥告诉我的地址。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是一家麻将馆。
而给我开门的人,并非是勇哥,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目测一米七的身高,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小嘴,吹破可弹的肌肤,长相和身材加起来足有九十五分以上。
就是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女人,在听到我说找勇哥时,竟然眉头紧锁,让我赶紧走。
现在是晚上八点,理应是麻将馆生意最好的时候。
可是,这家名叫天天的麻将馆却是门窗紧闭,开门的一瞬间,里面乌烟瘴气,浓浓的香烟味更是让我都有点受不了。
“小龚,谁啊?”
屋内传来一个男子的低沉声音。
顿时,美女神情有些慌张。
“没谁,找错人的!”
“你以为我耳朵聋吗?我明明听到他说找杨勇的!”
对方一语戳穿美女的话,后者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硬着头皮道:“强哥,你说什么呢?听错了!”
说话时,小龚对我挤眉弄眼示意我快走。
可不等我转身离开,屋内就闪出一个五磅三粗的男人,他一只手勾在小龚的香肩上,一只手随意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对我似笑非笑道:“小子,你找勇哥有什么事?”
“路过,来看看他。”
我轻描淡写地回答着,强哥微微挑眉。
“都是勇哥的朋友,走,进来坐!”
强哥对我一伸手,让出半个身位,让我正好看到里面一张桌子上还坐着几个人,似乎是在玩牌。
见我在看里面,强哥对咧嘴一笑道:“兄弟,会玩诈金花吗?”
“会一点!”
“行,进来坐吧,我也在等勇哥,我们一边玩一边等他。”
强哥极力邀请。
此时,天色已晚,我身上钱也不多,想着反正要找地方落脚,不如在这待一会儿再说。
因此,在强哥的盛情邀请下,我走入麻将馆。
可当我看到桌子上的扑克牌时,我顿时心中微微一怔。
从侧面看,牌边有一点点发蜡的反光。
作为老千,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这牌被下焊了。
难不成这个强哥把我当棒槌?
想要千我?
想着,我心里不由地笑了。
哥们我正愁人生地不熟,身上钱又不多。
现在有鸭子送上门,我怎么好意思不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