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黑血将半盆水染红。血液的颜色从黑红，逐渐变清亮，宋莱才用纱布给姜婉儿包扎。

然后，又端来几大碗绿豆汤和金银花汤，掐着她的下巴，硬灌了进去。

恰在这时，门外脚步声嘈杂，沈从云抬眸便看见一抹黑金挺拔身影，三步并作两步进来。

燕昊阳俊眉紧皱，尤其是看见床边那满满一盆的黑血：“怎么回事？”

经过了之前的救治，姜婉儿已经恢复了神智。她虚弱的撑起身子，想要起来。

“皇上……”眼泪划破她的脸颊，嗓子嘶哑，“求皇上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臣妾想活着。”

燕昊阳眉梢略微冷漠：“这儿没人想要杀你。”

“皇上！”翠竹噗通跪倒在地，“奴婢方才都瞧得明白，昭仪娘娘是吃了景元宫中的午膳后，才中毒的。”

燕昊阳瞳孔猛地一沉，望向了沈从云：“是这样吗？”

沈从云十指几乎纠缠在一起，硬着头皮点头：“是。”

【完了完了，暴君这么爱姜婉儿，就算这毒不是我下的，那我也会遭到牵连！】

【呜呜呜，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居然在饭里下毒。】

燕昊阳听着她的心声，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

姜婉儿弱弱说：“皇上，臣妾希望您能做主，彻查臣妾中毒一事。倘若真是有人图谋不轨，还望您能秉公处理。”

“皇后，姜昭仪是在你宫中出事的，你可有什么想解释的？”燕昊阳问。

这时候，沈从云怎么回答都无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她只能说：“臣妾没什么能解释的，只希望尽快抓到幕后凶手。”

翠竹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嘟囔道：“皇后娘娘别怪奴婢说话直，午膳经手的人全是您景元宫中的人，她们也只听从皇后娘娘您的吩咐。”

“翠竹！”姜婉儿呵斥。

沈从云瞪大了眼睛，有些委屈：“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宫让人下的毒？若姜昭仪在本宫宫中出事，本宫第一个便会让人怀疑。毒害后妃，本宫是嫌这后位坐得太安稳了吗？”

“行了！事情在还未调查清楚之前，决不能定下结论。”燕昊阳冷声说，“宋太医，她现在怎么样了？”

宋莱躬身，温温吞吞说：“万幸昭仪娘娘中毒不深，刚才已放完毒血，又喝了羊血、金银花绿豆所制成的解毒汤。再服几天汤药，就能安然无恙。”

“嗯。”燕昊阳点点头，“她今日都吃了些什么，全都端过来一一查验。”

翠竹一边抹泪，一边从地上爬起：“是。”

不过一会儿，几个宫女已经将午膳尽数端到了寝殿里。

沈从云望着这些已经冰凉的菜，微微皱眉：“这里大部分菜都能排除掉了，很多菜本宫也吃过。”

珍珠指挥着宫女，撤掉了沈从云之前吃过的菜，桌上只剩下了一道四喜汤和炒凤舌。

“宋太医，验吧。”

宋莱先是端起了那道四喜汤，小心翼翼浅尝了一口：“不是这个。”

随后，他又夹起了一根炒凤舌，只咬在嘴里尝了一口，立马脸色巨变，连忙端茶杯漱口。

“皇上，皇后娘娘。有毒的，正是这一盘炒凤舌。”宋莱说，“昭仪娘娘所中之毒，正是钩吻，坊间又名断肠草。万幸昭仪娘娘中毒不深，否则，将会肠子黏连发黑，肝肠寸断而死！”

沈从云咽了口唾沫，这道凤舌，之前是摆放在她面前的！

燕昊阳面色淡漠：“昭仪为何会吃这道凤舌？”

“是皇后娘娘亲自赏赐的。”翠竹红着眼眶。

“呵。”他全身的气场变得冰冷，“纵使皇后赏赐，也得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哈？狗皇帝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燕昊阳面色一寒，几乎被沈从云气得心梗。

他在帮她说话，她居然在心底骂他狗皇帝？

姜婉儿眼帘低垂，眼角划过清泪。缠绕着纱布的手，紧紧抓住了被褥，声音颤抖答：“臣妾知错，下次不敢了。”

“不是你的错！”沈从云挺身而出，“皇上，都是下毒之人用心狠毒。如果不是臣妾碰巧不喜欢吃这道菜，换到了昭仪面前，那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臣妾了！”

燕昊阳额角竖起三根黑线，这个蠢女人，他说东，她扯西，能一样吗。

现在整个宫里，估计只有她不知道凤舌是帝后才能享用的菜肴。

炒凤舌中的凤舌，食材珍贵，是用一年也做不出五盘来。其他人就算吃，那也是用鸽舌代替，绝对不会用本就极难捕捉的禾花雀。

她不知道，但姜婉儿也不知道吗？

她将这道菜端到姜婉儿面前，无异于告诉众人，她愿意让位！

姜婉儿眼底划过一丝幽怨，却也没说什么。

“好了，你好好休息。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朕会让人查清楚的。”燕昊阳清冷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姜婉儿几乎看不清他逆光的脸。

由于她失血过多，这时候确实不方便回玉芙宫，所以沈从云就让她安心在这儿歇息，又拨了几个没有接触过饭菜的宫女给她，这才跟燕昊阳等人退出了寝殿。

宽敞的院落外，齐刷刷跪着十多个宫女，全部都一字排开，个个面露惊恐的等待着宣判。

燕昊阳抬头望着天色，灼日正在当中，已经午时了。

他沉声说：“似谨，宋太医。调查姜昭仪中毒之事，就交给你们二人。务必要尽快查出真凶，还皇后一个清白。”

“是。”

沈从云双眸似水，好奇的望着他。

【原来他相信我是清白的……突然发现，狗皇帝人也挺好的嘛！】

燕昊阳听见她心声前半段，嘴角刚要勾起一丝笑意，紧接着又听到了后半段。

“哼！”他冷哼一声，冷冷地离开了景元宫。

既然事情交给了似谨和宋太医，那沈从云便要配合他们。

她长身玉立，站在屋檐下，沉声问：“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本宫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了。不过，看在姜昭仪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的份上，你主动站出来，本宫可以饶你一命。”

十多个粉衣宫女跪在地上，有人面色麻木，有人眼底藏着惊恐，也有人略微有些生气。

琥珀厉声道：“事情究竟是谁做的，还不赶紧站出来？娘娘大发慈悲，已经饶你不死了，再耽搁下去，对整个景元宫都没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