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持续了两个小时,迟劣应该做过不少准备,讲起来没有一点磕绊,讲的内容也是学校不涉及的内容,所以很多人都很认真在听。谢晨霜却不想看黑板,虽然迟劣讲的确实很有吸引力,但是一看见迟劣就会回想起昨天在他诊室的画面。
她佯装打了个哈欠,双手铺在桌子上睡了。迟劣写完字转过身来,看见已经趴倒的谢晨霜,不再把视线聚焦在她身上。他低头偷偷笑,抬头又是一副神秘且专业的模样。
讲座结束之后,校长和几位领导请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但是被迟劣婉拒了,因为他还惦记着那位第三排睡得不省人事的学生。
谢晨霜没想到真的睡着了,身上披着李筱的外套,微信里有她留的话:“我先走了,十点突然有事。”
刚放下手机,迟劣就走了过来,他漫不经心地问:“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我想为昨天的事道个歉。”
她的表情令迟劣看不透,这是很稀有的事情,不过迟劣单纯地感觉会被拒绝。
“好啊。”看来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倔,起码这次不理不睬,对此,迟劣既惊讶又欢喜,但是表面是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那好,我先去开车。”迟劣把车开进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购物城,她们学校大学生常来,不过谢晨霜来得少,因为她每天回家住,最近常去的地方是小区门口的菜市场。
“你想吃什么?”迟劣问她。
五楼有一家火锅店新开张,在店门口摆了一个冷藏柜,里面装着新鲜的牛肉、羊肉和一些内脏等以展示店里食材的品质,有很多人因此被吸引进店。
谢晨霜看着血红的肉,忍不住吞咽口水,又开始伸手挠自己根本不存在的毛发,眼神死死瞪着冷藏柜中的食材,目光越来越阴沉。
“这位美女,你要进来尝一下我们店里的火锅吗?”门外揽客小姐热情地介绍。
迟劣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边迅速挡在她的身前阻止她往冷藏柜方向挪步,一边有礼貌地回答:“不用了,我们不吃火锅,谢谢。”说完,他开始迷失自己的谢晨霜出了购物城回到了车里。
“你又干什么?!”谢晨霜细胳膊细腿压根挣脱不了,只能任迟劣在人群注视中把自己抗回车里,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你刚才有点不对劲,我怕你失控才…”
“我…我回去了。”谢晨霜向来处理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是选择逃避,她知道这很懦夫,但谁让她本就不够强大。
但迟劣今天偏偏不想让她走。
“说好的一起吃饭,可不能说话不算话。”他倾身为她系上安全带,反锁上车门,然后绕过车前回到驾驶位,一边看路一边说:“这里十家有八家是火锅店,你这个情况是肯定是呆不下去的,我带你换个地方吃,坐好了。”
“对了,你晕不晕车?刚刚忘记问了。”
“晕。”
“那我开慢点,车上有晕车贴,待会不舒服就自己贴,窗户也可以开一点,方便透气。”
谢晨霜其实不晕车,她只是莫名其妙地不想让迟劣顺心,对一个陌生人抱有恶意,这应该是她见得为数不多的人里面头一个遭到这种特殊待遇的。
迟劣开的很慢很稳,因此开了半小时才到,他把车停在地下室,然后下车按了电梯。
“这是你家?”谢晨霜不可置信地问。
“没错。”
“你带我来你家吃饭?!”语气更加惊讶难料。
“有问题吗,我平时很少出去吃饭,带朋友回家吃饭不很正常?”
“谁是你朋友?——我才不是。”谢晨霜扭过头去,背对着他。
“到了。”电梯叮咚一声,迟劣拿出钥匙开门,“进来吧。”
迟劣家的装修很简约,但每件家具又能看出来不便宜。进门换鞋处只有一双男士拖鞋,他拿出一双新鞋拖鞋给谢晨霜,然后回厨房做饭去了。
迟劣家很大,他从厨房出来,“你可以打开电视看看,遥控器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说完,他在厨房铿铿锵锵起来。
谢晨霜打开电视却没心思看,她不知道迟劣为什么要带她来自己家,她开始后悔答应李筱去看那场讲座。
“你让我来你家到底做什么?”饭桌上,谢晨霜实在忍不住了,她从小就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首先,我想和你道个歉,昨天是我冲动了,对不起。”迟劣的态度很诚恳,几乎让人难以拒绝。
“嗯,我原谅你了。其次呢?”谢晨霜低头夹菜,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次,就是…你还想治好你的病吗?”迟劣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帮你。”
他双目一直没从她身上离开过,要是换一个人这样盯着她,谢晨霜或多或少会怀疑这人是不是变卖器官的人贩子。唯一不同的是,迟劣的眼神异常真诚。
“你怎么帮我?你一点也不了解我。”谢晨霜想起那晚以及今早发病的样子,就觉得耻辱,她就是个不正常的人。
她怕别人发现自己的这种病,也害怕伤害到别人。一直以来,他的身边就没有多少朋友,她不敢奢望任何人对自己多余的关心,也从来不敢让任何人为她做无谓的挣扎。
或许是心理咨询师的魔力,总能让人对他们敞开心扉。谢晨霜趴在桌子上哭诉:“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是我实在承受不起,不光是付不起的咨询费,还有……”
她没有再说下去,崩溃来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让我试着了解你,可以吗?”迟劣从对面起身,坐到她身边,用任何人听了都会受蛊惑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放松放松,好了…很好。”迟劣打了一个响指,谢晨霜脑袋就卸了劲,往一边偏去,迟劣忙用手捞住了她的脑袋,一只手伸过纤细楚腰,轻轻横抱去了卧室。
直到下午三点,谢晨霜才醒,她猛地惊坐起,打开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李筱的未接来电。
“玛卡巴卡——你终于接通了,你知不知道我打了你多少个电话,再不接我就要认为你失联,然后报警了。”李筱焦急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
“我刚刚在睡觉没听见,没什么事我就挂了。”谢晨霜结束了这通电话,下床出了卧室。
“我为什么睡着了?”谢晨霜对着正在阳光下看书的迟劣问,语气很是不友好。
“因为你想。”迟劣带上那副金框眼镜,慢悠悠地说:“不用担心,对你没有什么坏处。”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自作主张的模样很让人讨厌?!”被阻拦不让出门,被强行带上车,被催眠,每一件事情现在谢晨霜想来,都心有余悸。
“我只是想帮你……”
呵,想帮我,又是这个美其名曰的由头。谢晨霜一把甩开他的手,怒吼道:“别碰我!我的事你管的着吗,别再假惺惺地伪装了,你有什么目的?杀人、放火还是凌辱我,啊?我告诉你,你不会得逞的!”
房门被摔得山响,谢晨霜怒气冲冲冲出小区,长发在风中凌乱,似乎也很不满意他的做法。
迟劣就站在窗户旁边往下看,久久不能回神。
一个才十九岁的女孩,正是大好青春的时候,为何对人对事有如此大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