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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兄友且弟恭

李丹说了这番话,见李著目瞪口呆地瞅着自己,方才想起这番话有些过于老成了。

自己十五岁的年纪,以两世为人的眼光看待事物,就如同老先生对年轻人谆谆教导,不吓人才怪!

“真是士别三日呵!没想到大伯口里的猢狲三郎也能有这份见识?奇哉!”

李著拍案叫道:“我李文洲枉有个举人的功名,看不清的路没想到还要自己弟弟指点,着实惭愧!”

说完李著起身向李丹一揖到地:“为兄这里谢过三郎点拨。”

唬得李丹忙跳起来避开,伸手扶他起身,道:“小弟随口说说,兄长何必如此?”

“古有一字之师,今有吾弟一言点化,为兄焉能不谢?”说着李著还是拜下去,李丹也急急忙忙还拜。

朱氏进门,见他二人这样,不由笑言:“你兄弟这是怎么了?才见面便拜来拜去的如此客气,倒真应了那句‘兄友弟恭’呢。”

说得兄弟二人相视而笑,各自归还座位。

朱氏在婢女搀扶下走到桌前,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可巧昨日我兄弟叫人送了些李子、甜瓜,叔叔不嫌弃就用些。”

边说手里却不停,从另一名婢女挎着的筐中取出两三碟水果来摆上,这才告退,又叫人扶着缓缓出门去了。

李丹看着她背影,奇怪地问:“兄长,多日未见,嫂嫂怎么行走不便了,竟要人搀扶着?”

李著嘿笑,递过来只熟李,轻声道:“你嫂嫂如今吃不得这东西。”

“吃不得……啊?真的?恭喜大兄!”李丹想起姨娘说过的话,立刻明白过来。

“嗯,我刚离开她就知道了,为不让我分心一直没说,我也是出考场才听大湾(李著长随刘大湾)讲的,要不怎么鹿鸣宴刚结束就急火火地往回赶哩。”

“恭喜大兄!三叔可知道了?”

“我派大湾午饭后去请三生堂的大夫来,坐实之后全家便会知道。”李著抿嘴一笑:“到时说不定父亲一高兴再办个喜宴,你还得跑去请鸿雁楼的师傅。”

“这个没问题,小弟要有侄儿了,跑多少趟也是乐意的!”李丹鸡啄米似地点头。

“哈,那这回你是不是还准备把学正大人也揍一顿?”

“呃……,”李丹吐舌:“我这点事,怎么传得这样快?”

“哼,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以为自己不说别人就不晓得么?小聪明!”

李著恨铁不成钢地指点着他:“三郎呵,这世上不缺的就是小聪明,真正缺的是大智慧。

你若只想龟缩在这余干县城里做个‘小元霸’,那你就继续这么聪明着。

但凡你还想做些大事,想光耀我李氏门楣,你就得抛掉这种感觉良好和自以为是。

站在山脚的人长得再高,也不过越过众人头顶看见前方的藩篱而已,可在山顶的人却可看到所有人都不及的远景,甚至百里外的山水、湖沼。

你能点醒为兄,为什么就不能叫醒自己呢?”

“兄长啊,我与你们不同。”李丹无奈地撇开两手:“你们都有雄心壮志,有大志向。

我不过只是个这世打算好好过一场,踏踏实实做布衣百姓,寄情于山水间的庶子而已,并没打算做什么轰轰烈烈的事。”

“哈!”李肃笑了声。

“真的!没开玩笑!”李丹很认真地叫起来,就差赌咒发誓了。“我就想着挣点钱,有一天带着全家在湖边盖几间草庐。

闲来钓鱼、烫酒,约两三好友吃吃喝喝,这就蛮好。”

“对了,说起这个我听说你总爱往厨房跑,还教小牛做菜?据说吃过的人个个赞不绝口,有这事?”李著啧了声:“古人云……。”

“我知道,君子远庖厨是吧?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李丹接口道。

“你这不是背得很好,张口就有嘛!”李著吃了一惊。

“古人说君子仁爱不忍见杀生,故远庖厨。

兄长,我不敢说自己是否君子,杀生以侍奉长辈、亲朋,小弟不以为耻;且三生轮回得为牛羊豚犬者,自是前世有因落报如此。

杀之以成全其赎罪,于我何干?

就算我勉为其难做半个君子,仁爱于世间万万人尤嫌不及,哪有功夫去爱因前世孽缘而沦落的禽畜?

恕小弟笨拙,实在有心无力也!”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李著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拂袖佯怒道:“哪来的歪说,听都未曾听过!”

“嘿嘿,大兄说不过就批是歪的,反正你是举人老爷,你说歪就歪吧!”

李丹晃着脑袋笑着说:“不过小弟手艺确实不错,要不要今晚露一手,请大兄尝尝?”

“什么?三郎要下厨?”朱氏进门来给他兄弟茶壶里续水,便听到这句,吃了一惊。

“呃,我不动手,指点牛哥,让他来做!”李丹眼珠一转忙推到宋小牛头上,却又找了个很笨的理由:“嫂嫂身上不便,岂能让你劳碌?”

朱氏面红耳赤,眼神古怪地看向丈夫。

李著不好意思地笑笑:“三郎不是外人,我方才与他说了。”

“唉呀,你这个人……!”朱氏嘤咛一声,以袖遮面,转身而逃。

“大兄,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李丹做个鬼脸。

李著微笑摆手:“且不说这个。三郎,说了半天,难道你真的不想像为兄这样考科举、入仕途么?”

见李丹使劲摇头,他只好叹息点点头:“也罢,我不强求。

从小你就是兄弟当中最会读书的,颇有过目不忘之能。

将来你何时改了主意,再捡起来亦不是难事。

只是,那些打架、殴击的胡闹,以后切切不可再胡来了!”

李丹起身郑重一揖:“长兄如父,丹承诺今后行事必三思,不敢劳兄长心烦!”

其实那些东西早在李丹脑子里,唤醒记忆就好,哪还用费心背书?该背的东西上辈子都背得烂熟了,再活一回李丹不想还做个考虫!

李丹走后,李著才回过神来,对朱氏道:“这小子莫不是看什么杂书了?

我只说你不喜食李子,还未多言他便猜出你有喜。

若非如此,难道他是会掐算的妖孽?”

当晚,李丹果然带了宋小牛来,做了主菜椒盐烤鳟鱼、上汤三素、蒜蓉青蒿和五花肉炒双菇,还有个五彩汤。

吃得李著连声喝彩,又问这五彩汤是什么做的?

李丹告诉他这是用豆腐、鸡蛋、木耳、青笋(莴笋)和红萝卜(胡萝卜)五样切丝、烫熟后做出来的。

李著赞叹不已,道:“就这刀工便不得了。

罢、罢,三郎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不考科举,凭这份做事的精巧、细密心思,将来也绝非池中之物。至少饿不死呀,哈哈!”

那时候的家庭多数都是上午日头将顶时(十一点左右)吃朝食即午餐,傍晚太阳西斜时(下午四点左右)再吃夕食即晚餐。

穷困人家是只有朝食(午餐),傍晚最多喝些野菜、块根煮的菜粥(没有粟米那种)。富裕人家就不同了,早起有早茶,甚至夜里还有夜宵。

怎么吃、什么时候吃、吃多少、吃什么内容全由财富而定。

所以从人的精神状态、肤色和胖瘦上,可以一眼区分对方的身份和地位。

农耕社会里“民以食为天”,吃饱肚子是第一要务。吃不饱、活不下去,先得忙着找吃的,谁有心思管你三纲五常、伦理道德?

所以古人悟出“仓禀足而知礼节”。社会发展的标志是看文化发展的宽度、厚度与深度(注释一),而影响发展的力,既社会生产力。

生产力强大,社会发展在各个方面才能饱满,沿着坐标轴向的正方向不断延伸,反之则向负方向萎缩。

吃饱肚子的前提是农业生产力获得释放。

富裕代表着生产资料和工具的占有,具备了生产力释放的基本要素。

基层农民却不然,他们的生产受到缺乏生产资料和工具的影响,继而是生活素质无法获得提升,面对灾害的抵御能力极为薄弱。

这样的农业化社会实际上结构脆弱,这也是为什么自家里容易闹家产纠纷,彼此血亲之间虎视眈眈的原因,根本上是争夺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

一个县的县令(或知县)平日六成甚至更多的精力其实都用于处理这类矛盾,哪有心思放在基建、发展经济上?所以许多地方衙门陈旧、破烂,还不如个小富之家。

封建制度虽然设计了“科举”这类阶级上升通道,使平民有机会获得士绅、士人、卿大夫等阶层地位,但成功者毕竟是少数人。

绝大部分人还得靠内斗,争取从家族里的生产资料、工具中分一杯羹。

“大兄可听说分家的事了?”李丹边吃边问道。想清楚这些事,他打算听听自己这位即将进入统治阶层的兄长如何说。

李著苦笑:“听说了,一回来就听说了。没想到我李文洲有一日也要面对这些,所以说到底,还是俗人!”

“就算当朝一品家里,怕也免不了这种事,只是样式不同,事由不同,多寡不同而已。但事情还是这个事,目的也还是那个目的。”

李丹说着抬头看向李著:“母亲放出话来,要我与姨娘独立门户哩。”

“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大分家,敢情你说的是二房的小分家?”

李丹一愣:“何为大分家?”

“我回来次日,父亲叫我过去念叨,说起祖父遗产尚在大伯处打理的事。看他意思是想和大伯说说如何解决这事。我说的大分家就是这个。”

“哦,小弟未料还有这桩。”李丹拍拍后脑勺:“那兄长你是怎么回答三叔的呢?”

“以律法来说,大伯这样做不对,真要对簿公堂他不但没理且会被判罚赔大笔的财物。

但咱们自家人没必要走到那步,所以我给父亲的建议是争取析产而不分家。

各家财产有多少、出息多少、盈亏如何每年有个明细出来。

这样大家心里有谱、各显公平,李家面子亦不受损,于三家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李丹听了微微点头,到底是举人老爷,分析、判断清楚,意见中肯。

到这个世上十几年,他第一次感觉到这里也是有秩序、有规则的,不完全是前世剧里那种遍地人治。

话说回来,盛世才有法,古人诚不我欺。

当然,这是在大兄高中举人的基础上。有这个好大儿的光环在,三叔说话可以硬气许多。

家族议事时,三房可以多一个助力(家族议事有功名者可与家长一起参加),毕竟在律法上的造诣举人李著可是全家中的佼佼者(注释二)。

“若要析产,那便涉及李家三房五院(兄弟),你那院不可能不占一份。

不过,我猜二婶娘的主意定是提前分你出去,甚至要你放弃对祖产的要求,你可愿意?”李著含笑看弟弟一眼,问道。

“小弟又不贪,我只要自己应得的那份。”李丹说:“实话告诉兄长,一年来她也没给我和姨娘发月例,想来银钱被截留了。”他看着惊讶的兄长冷笑:“我们娘儿俩和屋里的丫头、小厮,都靠着姨娘的嫁妆利息过活,这点母亲肯定心知肚明!”

“她竟如此苛待你们?这太不像话了!”李著大怒:“你怎不去县衙申告?”

“不是不说,也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李丹解释,李著听了略有所悟。

妾室地位不如大娘子,家中掌握财产的一般都是正妻。

假设妾室稍软弱,或娘家没背景、地位地下,进门以后嫁妆被大娘子把持、侵夺的现象很常见。

本朝律法,丈夫去世遗孀没有子女的嫁妆归夫家所有,有子女的则由子女继承分得。

小钱氏带着李丹扶柩归藉,凭这份苦劳和功劳得了县里的守节旌表,并且族里也同意李丹寄在她名下为养子,这让高氏不敢轻举妄动。

加上她又隐忍、会做人,获得家族里不少同情与支持,高氏敢明目张胆来夺她姐妹的嫁妆,旁人会指斥李府不要脸面,是很丢人的事情。

高氏一提和小钱氏有关的话题大伯子和小叔子都不感兴趣,就是这原因。

人家当初把丈夫在外面的财产,以及娶亲前送到钱府的彩礼全交回来了,干干净净,再对人家的财产垂涎便属于贪心不足。

是以两位当家老爷看着小钱氏的嫁妆即便心里再痒痒,为声名起见也不敢随意伸手。

“我看你不能等着,还该走动、走动。”李著思考了一番对弟弟说:“现在家里断事皆由大伯、二婶娘和我父亲,你打算他们说什么就接受什么吗?”

“那自然不能!”李丹直起身体叫道:“等他们找我时,我定要……!”

“等他们找到你,就黄花菜都凉啦!”李著一个爆栗击在弟弟脑门。

“大兄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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