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的巷弄他太熟了,但李丹心里其实没把这里看作自己家。他总觉得这里不过是临时落脚的地方,人生道上路过的场所之一。
他相信自己记得前世的很多事,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对武术的无师自通?
为什么自己读书可以过目不忘,对历史似乎早已成熟在胸?
怎么懂得各种病症和它们的治疗方法?
这些李丹也不清楚,他只知道:答案就是这样的,不该有其它可能。如果答案不同,那就是件奇怪的事了。
当然,奇怪的事也有,并且还不少,主要是前朝爆发大规模民乱开始到现在的历史。
从历史发展上看这个时期应该处于明朝,但是偏偏本朝国号称“宋”不叫“明”,皇帝的年号和姓名也对不上,皇室姓赵不姓朱。
但历史事件、脉络却又似曾相识。李丹没法解释这现象,唯一的可能是——自己在另一个平行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与原来近似而非相同。
历史不知道在哪个节点上发生了拐点,走上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而且李丹从小就知道好多和现实不一样的影像,有时生病、紧张或受到惊吓便会在睡梦或昏迷中看到它们。
他能清晰地记起很多事,包括自己在母亲肚子里时听到的声音,睁开眼睛后看到的事物,有那个年龄里小孩子本不该记得的许多事情。
他幼时非常安静,因为需要尽一切时间来观察这个新环境、学习新生活。
开始时李丹自己也感到别扭,因为许多东西都和自己印象中太不相同。没有自来水、电和煤气,没有车辆喷洒出的废气,没有摩天大楼……。
这个时代,天空是清澈的,想看北斗星随时都可以;水里的鱼就像是空中飞翔的鸟一般,既多且自在;风不会被楼宇所阻挡,在平野和低矮的民居间自如来去。
他知道好多,却不得不学习更多!
他还记得父亲李穆第一次看到他爬上梯子找书,然后自己独坐两个时辰一页页翻书看时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情景。
儿子抓周,父亲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书和字的正反。他周岁时站都站不稳,却懂得看书要翻第一页且读书顺序是从上到下、从右向左的,李穆眼珠一翻就晕了过去……。
要知道同龄的孩子那个时候连笔杆不能吃都还不懂哩,三郎小小年纪是如何明白这些?父亲不知道,只是一个劲念叨此子天生聪明,说是李氏的祥瑞。
李穆是李府次子,却是兄弟们中间出仕最早,最后做的品级最高的,这话在大老爷李肃面前可不能提。
可惜在东昌府知府任上,治理黄河故道(即旧河)的工程中不幸落水身亡,使得二房地位一落千丈。
李丹也是在那年(五岁)开始性情大变,忽然迷恋起站桩。
慢慢地,他在这个诗书之家中众人侧目,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异类。
其实李丹心知父亲非正常死亡,在这个年代必须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和手段,光靠读书识字是无法安身立命的!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前世里李丹也晓得这句话。
可现在父亲的遭遇让他明白了,在这个时代,书本、功名虽然是进身拾步的台阶或工具,可要连自己和家人都无力保护,这台阶就等于砌在了泥沙上,根本不牢靠!
李穆不就是因为发现修堤河工的口粮被挪用,结果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嘛?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公、检、法,没有什么平等和权利这类说头,死了也就死了。
是呵,李穆算不得清官,不然他哪来那么些家产让兄长和弟弟嫉妒得发疯?
可有命挣没命花,死后朝廷赏个名声、谥号,再给点抚恤,也就如此而已。
李丹每每想到父亲的结局就是个激灵,他立即意识到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着与五百年后不同的现实性,要拿那会儿的思路活在当下,那才是嫌命长了。
在这个年代里,只有自己保护自己,旁人都不会伸手也靠不住!
他蹲马步站桩,能站一刻(半小时)了,便叫小丫鬟贝喜给自己做副裹腿绑上。里面先灌河沙,等自己戴着跑上十里也感觉不出重时再换石子,最后换成铁砂。
他拎着两只小木桶打满水绕着全家跑,每天要跑够一定圈数才罢休。开始家里以为他闹癔症了,后来被他吼了几次才知道三郎要打熬身体。
小木桶越做越大,李丹的力气也越来越大,脱下儒衫来里面满是一块块的肌肉。这些姨娘看在眼里,却是全家唯一不批评他的人。
他提出每天要吃鸡,为这个还和家里拍过桌子。人们背地说他任性胡来,不理解好好的少爷不做,三郎这是要干嘛?
当然最后他也做了让步,改成每天六个鸡蛋,每十天吃一只鸡。但很快却添了个爱吃下水的毛病,肝肚肺腰换着吃,独不吃心和肠,说那东西不干净。
后来不知怎地,又爱好上用羊肠和烧酒做风干肠的手艺,据说是和山里猎户学来的。
唉,总之不像话,在大伯和三叔眼里越来越异类。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样子,哪有这样隔三岔五拎着刀满院子捉鸡的?
李丹不以为然,他说这叫“技多不压身”,甚至还专门跑到饭庄去看大厨怎么做菜、蒸肉,有时还上手指点一番。
最后他的手艺甚至征服了天香楼的大厨,很快天香楼的炸鸡和乌梅饮成为余干美食代表,宋妈妈也是因此下决心改行做餐饮。
他热衷于和各行各业接触,也就没有公子哥的架子,加上力气大、有武艺,做事仗义、出手大气,渐渐就获得了杨乙等人的爱戴,却被自己家的兄弟(除了大哥)所轻视。
高二奶奶总拿捏着他这“不务正业”的毛病摆出嫡母派头斥责钱姨娘,平白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小元霸”胆子大,想做的事没谁能拦得住他,不过李丹也并非愣头青。
他在街头狂风中磨蹭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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