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要走了吗?不在多留留。”
“行了,老东西,不就是想让我替你那几个徒弟指点符箓么,这个给你,希望能帮上你。”
老观主接过一枚玉简,便笑着收下了。“哎,你们怎么还不走,不是要走吗?”看着师徒二人没有走的意思,老观主发问。
“嘿呀,我说老东西,这可是我爱徒!”
老观主先是一懵,然后压低声音,骂道“好你个老狐狸,当初你来我这,可是要过见面礼了。”
“那不是没见到么,现在我徒真人就在面前呢。”见师父脸不红,心不跳的跟老观主要见面礼,杨璥心道,还是得是师父啊。
老观主气笑了,“呵呵,好好好,你个老匹夫,打的好算盘。罢了,你徒弟初开天眼,这卷«太上感应篇»够他用的。”
李无嘿嘿一笑,让杨璥拜谢观主,然后说道“那畜生你帮我盯着,有消息了传我。”
老观主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杨璥坐在獒兽上,脸上别提多开心了。一旁的小六也都感受到了杨璥的心情不错,认识公子以来,他见过杨璥的喜怒哀乐,但今日的开心,是她之前没有见过的。原来,这个老头就是公子的师父,看上去慈眉目善的,公子这样善良的人,他师父一定也很善良吧。
“师父,这是小六,她失了胳膊,有没有法子长出来了啊?”杨璥瞥了一眼小六,突然发问。
李无仔细看了看,随口说道:“法子多的是,南地长寿门有法子,只不过慢些,法不轻传,怕是不好拿。西尽械族有骨骼外架之术,他们的器械店有义肢可卖,好一点的价格贵一点。再就是药宫,丹阁有灵丹妙药,也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妙用。”
“嗯,看来只能慢慢图之了,你不要着急,若是有机会,我会替你恢复手臂”杨璥看着小六,宽慰说到。
小六看着杨璥,心道:公子真好,到现在还惦记着自己的胳膊,便是胳膊永远不好,也知足了。“公子不必劳心,如今我已经习惯了,有没有手臂不打紧的。”
“哎~怎么能不打紧呢,日后回去别说我不好向你大姐交代,便是你日后成亲,也好过日子啊。”杨璥打趣到。
“哎呀,公子胡说什么呢。”。小六说罢便拍着獒兽,加快速度前去。
杨璥的师傅来了,不少人都厚着脸皮来问安,里面自然包括北地的人。杨璥瞅着师父嘿嘿一笑,李无便随手指点一二,无意中展露出来的手段,也给有些想法的人一个警告。
云阳境内,雪州凌风郡的百味楼,杨璥吃空了一碗烩肉,摸着明显凸圆肚子,满足的斜靠在墙边,看着师父和小六慢吞吞的吃饭,透过窗户,乜视大街的人来人往。杨璥感慨道:“真好!真热闹啊”。
“师父,你说为什么要打仗呢?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听着徒弟话,李无放下碗筷。说道:“资源!有件事情你可能不明白,你觉得修真门派和国家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杨璥随口说道:“修真门派管的修真者,国家管的是凡人。”
李无笑着将旁边的菜挪到小六跟前,说道“那哪个更重要呢?门派还是国家?”
“这重要吗?非要说肯定是修真门派重要吧。”杨璥很疑惑这有什么区别,但师父这样问,肯定有他没想到的。
“一个修真门派的崛起与长久发展,终究离不开的,是人。即便高高在上的圣人,也无法摒弃那个‘人’字,高阶战力决定门派的上限,中低阶战力决定门派规模,而治下的凡人数量决定门派的底蕴。”看着杨璥瞪大的眼睛,李无接着说道:“你要知道,人力有穷尽,不管修为多高,岁月终将将你抹去。而人,却是生生不息。”
杨璥拿出葫芦,给师父倒了一杯酒酿,听师父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打仗,归根结底无非还是资源的掠夺罢了。”
杨璥抿了抿嘴唇,又问到“师父,当初蛮殿和百家宫的传送阵是你出的手吗?”
“嗯。我知道你的性格,一定会想办法通过传送阵去往中都,可你要知道,蛮夷之外有西沙,西沙之外有八百里荒丘,在外便是三千里森林,在后是月壑山脉,再过雷云场才算是进入中都境内,仅凭蛮夷这座传送阵,连边境都到不了。”
“不是,那能到哪啊?”杨璥都崩溃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想的太简单了。
看着徒弟着急的样子,李无心中莫名有点痛快。“挪移殿,这是各个传送阵的中转站,只要是登记在册的传送阵,都可位置共享,当然,收费自然也不便宜。”
“公子,我吃饱了。”小六弱弱的说道。她好像听到了了不得事。
杨璥看着眼前的空碗,还有空的菜盘,心道:不错,看来这妮子在自己的影响下,胃口也越来越好了。
出了百味楼,师徒二人和小六沿着大街慢慢行走,小六到底是个姑娘家,一开始还收着,后面放开了,叽叽喳喳的,遇到好看的,好玩的,杨璥就一个字“买”。
小六吃着糖葫芦,嘴里嘟囔着,“公子你看,那么多人,肯定有热闹,快走啊。”李无叹了口气,还是跟上二人。
杨璥也看到了,穿过人群,三人看到几个穿着华丽服饰的人,为首的一个一脚踩着一个老者,嘴上不断咒骂着,旁边一个瘦瘦弱弱,模样俊俏的小姑娘,凄惨的哭泣着,口中不断哀求。
“老东西,都说了,你儿媳妇不在我府中,你自己看不住人,还敢诬陷我,小爷我今天心情好,再来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那老者用手死死拽着那青年的的腿,口中呜咽的说道“张爷,您行行好,我儿子已经让你们打死了,我儿媳妇也让你们糟蹋了,可她,可她肚子里的孩子,您就放他一命吧。”
小六听到这,气恼的不行,拉了一下杨璥,“公子,要不……”杨璥轻声道“再看看。”
“糟蹋?老东西,什么叫糟蹋,你儿媳妇能服侍我们公子爷,那是她的福气,再说了,我们爷那天性纯良,就一个爱听戏的爱好,要不是你儿媳妇是听风园的头牌,否则能入得了我们爷眼。再说了,那天你儿媳妇出门时这好多人都看着呢,别胡说昂。”
“你,你们胡说,有人都看见了,我儿媳妇从你们张府前门出来,后面就被绑回去了,不是你们还有谁。”老者声音嘶哑,脸色苍白,一口气说完,大口的吸气。
“哦,有人看见了,谁啊,你让他出来,咱们当面聊聊。”
天空一声巨响,踩在老者胸口的年轻人,把脚收回来,一旁的仆人开口喊到:“公子,是三级召集令”,远处天空中一只蓝色烟花爆开。
年轻人面色一沉,走了两步,老者却死死抱住年轻人的腿,那年轻人想都不想,转身一脚将老者踢出去十多米,不用看,老者长吐一口气,身子一抽,自然是活不了了。
“三儿,走吧,还回去了。”
杨璥没有回师父话,他心中一开始也很气愤,但随着老者死去,那股怒气突然就消失了,他的目光看向了小女孩,那种无奈感,让杨璥觉得有点熟悉。“师父,你说,我是命好呢?还是命不好啊?”
李无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等杨璥说下去。
杨璥接着说道“若是说我命好,我自幼没有侍奉父母身前,这些年来,家人这个词已经有些陌生了。若是说我命不好,我遇到师父,如今这身本领,还有各般经历,我已然知足。”
“那你想好了,这段因果,确定要沾染吗?张家,所说不是顶级,但在云阳,还是排的上号的。”李无知道杨璥这话说出来,自然已有决断,但还是要提醒。
小女孩摇着老者身子,口中不断呼唤阿爷,最后蹒跚步子,向年轻人跑去,年轻人表情阴翳,不耐烦的一脚气劲袭来,杨璥闪身将小女孩抱在怀中,一脚将气劲又折到空中,砰的一声,便是小女孩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小子,找死啊”
杨璥冷冷的看着年轻人,口中说道“我觉得我的命挺好的。我觉得,她的命也挺好的。”
年轻人有点看不透杨璥,又听杨璥说话莫名其妙的,准备在试探一二,远处天空再次传来声音,这次烟花是红色,年轻人面色大变,转身就走。
小女孩啜泣,声音低沉嘶哑,小小的身子颤抖着,她已经哭不动了。远处凌风郡守备,包括北镇抚司的人都在向烟花处集结。
杨璥看了眼老者的尸体,甩出一张火符,将老者骨灰装进一个小瓶子里,左眼突然一痛,鲜血流出,眼前虚飘老者。杨璥淡淡说道“安心去吧,以后我会护着她的。”
看到虚影淡化,杨璥便打算走了,杨璥抬头,一人立在空中,俯视下方。“我说今天眼皮子跳呢,你这老狐狸跑来作甚?”
李无飞身上去,二人说话杨璥听不见,等了半刻,二人作别,杨璥看到师父脸色不太好。听见师父说道:“出事了,张家老祖陨落,与之相斗的冷月蛮殿长老兵解,虽说保住了命,但想恢复如初,只怕渺茫。只怕你也不得闲了。”
杨璥问道“师父,那两位什么境界?”
“张家那位是灵碎后期,至于蛮殿那位,能撑到兵解,只怕是已接近超凡了,要么就是有厉害的保命法宝。”
听完师父说的,杨璥明白了,这段时间他待在北地,对于两国战事的消息毕竟迟塞,如今高阶战力已经有了伤亡,那么接下来必然加快进程,自己真如师父所说,闲不了了。
十天之后,两国战争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凌风郡守备人员骤减,这可是边境,云阳这种顾头不顾腚的做法,让杨璥眉头紧锁,可想而知境内战斗的紧迫。
玶沙二州,第二军沙风,第三军云风,和第六军青风,合三州之力,对云阳苔木二州,双方投入兵力计四十万,短短七日,冷月惨胜,第六军刘黑脸战死,但云阳接连失手莜,荆,木,苔四州,之所以这般顺利,也是云阳的三线宗门月牙宗背叛,宗门虽说不入流,但宗门老祖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灵碎中期,大势所趋,拼了一条命将宗门弟子安置到了冷月,要说没有三公子的事,杨璥是一万个不信的。
而云阳国君韩遥,此刻心中除了愤怒只剩无奈,老君上在位时就不善国事,党派之争已是乌烟瘴气,后来韩桥虽说有些手段,但大多是竭泽而渔,尤其是初战催着易帅兑子,更是丧心病狂,在加上赵星商叛变,一众暗子被三公子拔出,正所谓一步差,步步差。总之,即便是韩遥在勤勉,云阳这面布,早已千疮百孔,更让他无奈的是,两位老祖至今没有露面,这让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又七日,潥州被玄甲军包围,本已经支援森州的第五军和第九军不得已回援潥州,从这也能看出来,一个玄甲军实力是多么强大,逼得三个大军来制衡,杨璥也明白当初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杨璥接到了幽王的命令,但是内容把杨璥搞糊涂了,内容是让他加急,即刻出发,从北境线迂回,绕过雪州,穿过雪岭山脉,然后直插风州,与大公子的铁背军汇合。
杨璥连忙召集几个营的大少司,商讨军情。
袁长安率先发言:“都督,别的先不论,如今虽说雪州守备力量锐减,但也不是咱们可以触碰的,如今从人家门口过,只怕是不容易啊。”
段斐提议道:“我倒不是这样想的,一味逃避不是办法,不说幽王大人的命令,再说镇北抚司大部队撤离,只剩下凌风郡守备,这些年北地无意争斗,双方连小摩擦都没有几次,战力方面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话说的好听,谁打头阵,北镇抚司留了多少人,这有会不会是一计,再说,如今秦棠眼睛还没恢复,己字营靠一个刘飞怕是担不起来,高阶战力也只有老褚一人。依我看,不如稳妥一点,不如从北地走,都督若是能有法子借道寒湘国,我们直接集兵树州,和第二军,第三军吃下树州,如何?”
听姜威一口气说完,杨璥看着地图,心中也有些火热,这个建议不可谓不妙,至于借道,杨璥觉得没什么问题,寒湘国本就隶属古家,只要多许以重利,应该问题不大,他担心的是第二军和第三军如今大战一场,还有没有余力打树州,如若没有一击必胜的准备,那树雪二州必然前后夹击。
老褚清了清嗓子,“都督,冷静。变数太多,老冯想法很好,但别忘了,如果云阳战败,那冷月一家独大,这种局面对于北地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面对云阳这个烂摊子,他们是防备一个自顾不暇的云阳划算,还是一个大一统冷月划算。我不怀疑都督和那位古嗔公子的关系,但就事实而言,若是没有巨大的好处,人家即便借道给咱们,谁有知道咱们拿下树州后,北地会不会反扑。以上也只是基于咱们能打赢树州的基础说的,如果我没记错,树州的州尉叫韩虎。”
“韩虎?很强吗?”杨璥听老褚说完,心中也冷静下来了。
“不是强,这个人是南地御兽宗的弟子,而树州面积很大,妖兽也很多。”
众人无言。绑住眼睛的秦棠说道:“我这眼睛至少还得几个月,不如己字营先让柳风替我带着。”
李无此刻带着小六,抱着铃铛走了进来,“这丫头哭个不停,吵着要见你,我实在哄不下,你看看吧。”
铃铛是杨璥凌风郡救下来的小姑娘,许是杨璥孩子缘不错,便是小六也哄不住她。以师父的本事,别说小丫头,就是老褚让他睡个三五天也不成问题,关键是师父这个时候出来,自然是来替自己分忧的,让师父出手这事杨璥也想过,但最终杨璥还是拒绝了,毕竟他自己的事不想把师父牵扯进来。
接过小铃铛,杨璥轻轻拍拍背,小丫头就止住了哭声。“我倒是要去冷月见几个老朋友,路过雪岭山脉,你一路上刚好可以陪我说说话。”
杨璥看着师父,嘿嘿一笑。有些事没必要再说,也没必要在想,谁让自己命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