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被五色霞光充斥,低沉肃穆的祈祷声回荡在这片天地,声音逐渐恢宏巨大,这个与世隔绝的山村在这一刻神圣无比,莽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崔巍神色诧异,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日昆吾山巅的青铜仙棍正是如此,周身青光万丈,有远古先民跪俯祈祷的异象出现,恢宏浩荡。
如今立身周边,崔巍心底肃穆,又好似被一种悲伤的情绪弥漫笼罩,难以言状,他甚至听闻在那最深之处,有干哑的兽吼声在嘶鸣。
霞光万丈,众村民立身香案之后,香案直冲远方那座巍峨孤山,他们身上弥漫的霞光丝丝缕缕的朝着那里飘荡,就连那座孤山,都有缈缈薄雾升起,更添一丝神秘气机。
伴随着低沉的祈祷声回荡天地间,崔巍恍惚感受到那座孤山有一个强大的生物在蛰伏,气机几尽衰败,但是却让人透不过气,甚至于不属于这片天地。
噗通!
随着最前方两位老人相继跪下,下跪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严肃庄严,那里葬下的,正是当年引领该族隐世于此的老祖,那是血脉的传承与延续。
崔巍正愣神之际感觉衣袖被人扯动,回神看到阿深正给自己示意,环视四周,发现只还剩自己一人未跪。
这里民风淳朴,短短几日早已将自己外来两人看成一体,更是让自己感受到了小山村的美好回忆,合情合理,应该入乡随俗,拜祭一下这位传说中的老祖。
崔巍念及如此,微微屈膝,将要跪下。
但是,在不远处错落房屋中,摇摇摆摆走来一老头,脏兮兮的头发蓬松耷拉在脑袋上,满身破布勉强遮羞,浑身脏兮兮,此刻正扣着鼻孔,咧着大嘴朝着这里走来。
崔巍错愕,他从未见过此人,再一个说,在这个神圣庄严的祭祖仪式上,全村村民都已跪拜在这里,怎么突然有一个落单的人,此刻正老神在在、满脸不正经,扣着鼻孔朝着这里走来?
低沉的祈祷声在继续,越来越多的村民注意到了这个突兀的家伙,嘴里在祈祷,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了来人的身上,眼神随着他的走动而游走。
就连最前方的毕清和两位老人,都是如此,都在看着这个脏兮兮的老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天空中五色霞光蒸腾,丝丝缕缕朝着远处孤山而去,但是在场祭拜的村民,却都齐刷刷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个走路大大咧咧,扣着鼻孔的糟老头。
糟老头晃晃悠悠的来到空地中心,香案的前方,隐约给人一种在祭拜他的错觉。
糟老头看着跪俯的村民们嘿嘿一笑,在众人惊异错愕的表情之下,猛地伸手把香案给掀了。
没错,香案被他掀了。
庄严肃穆的祭祖仪式,连香案都被人掀了。糟老头拔腿就跑,队伍最前方的两位族老起身抬腿就追,仨人扬长而去,跑的比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还快。
崔巍和阿深一脸懵逼,只感觉世界观都在崩塌,这是怎么个情况?
众村民无奈起身,拍打着膝盖间的尘土,随着三个老头的远去,天空那氤氲的霞光也已散去,远处孤山再次恢复如常。
“这……”
崔巍和阿深还没有缓过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还真是让他俩有点接不住。
毕清带领几个村民简单收拾残局,众村民相继散去,孩童们再次嬉笑打闹开来,李婶示意两人可以回去了。
“李婶,那老头是谁?”阿深看着三人远去的方向,还没有在这突然的“变故”中走出来。
但是看大家,好像习以为常一样。
“你说老吴啊,他就住在后山,他和两位族老不对付,经常整这出。”李婶挥手打趣,见怪不怪。
你和别人不对付你掀老祖宗香案?
崔巍感觉三观尽毁,难怪两位族老抬腿就追,这还真是……好哥仨。
崔巍和阿深相视苦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这还真是一个活宝。
……
以后的日子,崔巍和阿深经常可以看到这位脏兮兮的老吴游荡在村落之中,不是撵鸡就是追狗,总之有他的地方一定不得安宁。
当然,最常见的就是两位族老追着老吴满地跑,老吴在前面放肆的笑,两位族老在后面骂娘的场景,三个老头在村子里简直比孩子还“活泼。”
崔巍这两日感觉全身神力充沛,气血翻涌,全身强壮的好似远古莽牛犊子一般,就连头颅都有神力蒸发而出,明显是一副补过头的样子。
阿深告诉崔巍,村落里圈养的鸡鸭皆不是凡物,那都是远古的珍兽,号有八宝鸡之称,生下的蛋更是精华所在,李婶竟然就当做普通鸡蛋炒给两人吃,这要是放在外面,绝对引起哄抢争斗,难怪村子里孩子小小的就已斩尘!
这些蔬菜竟都不凡,皆吸食精华,堪比宝药,实在是太补了!
“你此刻再不晋升祭骨境,怕是要把自己撑爆了。”阿深看到崔巍的状态,如是说道。
“我也感受出来了!”崔巍感觉全身精力充沛的好像要把房子拆了,一拳可开山!
但是,之前阿深说了,位于历史文明断层的人类自身骨骼早已不适合祭骨,这可如何是好,没有合适的载体承载“道”,在后面的修行之路,只会越走越窄,限制后了以后的修行路,难以问鼎这黄金大世之巅,同震古烁今的妖孽天才一争高下!
当然,就算有合适机缘得以祭骨,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那些真正的妖孽相提并论的。
妖孽天才的身后,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或者圣地支撑,它们屹立历史长河,数百代的底蕴积累,恐怖无比,拥有海纳的资源以及前人修行感悟。
试问,妖孽天才本身天赋就远高于你,更何况乎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千年万年的圣地家族支撑,超越他们,难!
再过几日,阿深时常在地上铭刻道纹,试图勾勒阵纹破开虚空,这里与世隔绝,虽然很美好,但她还有要事处理。
村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是崔巍和阿深却发现,那些普通的农作物,散发着引人侧目的香气,每一粒果实都晶莹剔透,麦粒金黄璀璨,堪比宝药!
难怪这里的人天生体质强悍,神力充盈,天天吃宝药,想不提升境界都不行。
村民们都看出了崔巍即将被动晋升祭骨境,纷纷送上贺礼,甚至于李婶亲自将那八宝鸡宰了,做了一桌大补的饭菜。可是崔巍却欲哭无泪,此刻的他在极力压制,体内神力充沛到爆炸,他实在是不敢吃这些大补之物。
这天,崔巍盘膝坐在村中心大槐树下,内视自己的体内,神力汪洋浩瀚,崔巍看到奔腾的神力无处宣泄,自己洁白的骨骼反被滋养,表面充斥着金色点点,那是即将晋升祭骨境的预兆。
“为什么要压制突破?”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崔巍闻声看去,毕清已然来到自己身旁坐下,这几日他看出崔巍的疑迟。
“我打算以自身骨架晋升,但是听闻古往今来妖孽天才无不是寻得天底下至宝化为己身之骨,这……”
崔巍还未说完,毕清已经率先打断了崔巍的话语
“什么是至宝,什么又是最强?”
“这个世间没有什么是不朽的,没有什么生物是生来无敌的,人族处于他们口中所谓的断路,那么别的生物呢,不一样被制约?”
崔巍迟疑,“话虽如此,但是有的生物天生境界高深,寿元悠久,体态强悍,人族……”
“那为什么他们都选择化形成人?”
毕清一句话将崔巍堵住,是啊,它们为什么全都化形成人?
“人族曾经鼎盛到压制诸族,万族皆叩首,在那时,流传人才是道的载体,最适合修炼,如今没落,反倒是本末倒置,借由他族强盛己身。”毕清感慨,无奈的笑着。
“外物只是外物,一个人的强大不是在于假借于物,如果你肉身身死,你神识借他人之躯存活,你,还是你吗?”毕清看着崔巍。
崔巍愣了,很快陷入了沉思。
如果肉身死亡,神识夺舍存活,那么,我还是我吗?
没有了肉身,但是我的意识与记忆都在,我肯定是我啊!但是我的肉身死亡,借他人存活,在他人眼中,我已不是真我。
崔巍皱眉,眉头紧锁,我,非我,可我,依旧是本我。
“不必思量太多,你只需记住,无敌,是内心的体现,不是在于外物的强盛,螳臂尚可当车,蜉蝣也可撼树。”毕清起身远去,声音依旧回荡在崔巍耳边,“所谓的无敌,所谓的不败,在于内心!”
崔巍愣神的看着毕清远去的背影,那一字一句的话语在他内心隆隆作响,甚至于最终将他吞噬。
但是,崔巍的嘴角在上翘,他明白了!
毕清的话语将他多日心头的雾霾驱散,他本就试图以己身之骨晋升,不过是被那所谓的渺茫未来修行路困扰住,纵使未来崎岖也好,坎坷也罢,丝毫不能阻碍一个人的崛起。
无敌,来自于内心,不是靠浮藻堆砌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