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知、贪婪的老家伙，这是铁志南给自己小号打造出来的形象。

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检查了一遍刚才的对话，没有什么纰漏……他本来打算装神棍当导师的！可惜，这位梁玳同学极有可能是老乡，那待遇自然要有所区别了。

当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优待，铁志南从头到尾的立场都很明白——把这位大神送出去，抹去痕迹，尽量减少“因果”就好，他可不认为老乡之间就是天生的盟友。

很多时候，这种被动存在的强制关系，比如亲戚、同学、同事、同乡之类的，在超出原本的定义范围之后，反而更容易成为矛盾、仇恨的催化剂。对此，铁志南依然是……找不到具体记忆但很确定这个道理的状态。

当然了，正常情况下，这些关系本身自然都挺好的。

什么是正常？

七大姑的独门酱菜、祖传泡椒，八大姨家只看不碰的满墙手办，你自己家里给表弟表妹们准备好的笔记和习题册……吃饭喝酒指点江山，节气变化的温暖小礼，身体不适时候的相互照料……这些正常的亲属关系，本来就很好，很温暖。

同学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一起迟到……背后讨论那个女生/男生最好看，球场上针锋相对或是配合默契，性格不合吵一小架互不搭理但多年后见面还是会点头一笑……这种纯粹简单的同学关系也很正常，值得珍惜、回味。

同事、同乡、战友……是什么就是什么，只要在定义之内，一切都很好。

可是，按照记忆中的模糊概念，“关系”这种东西通常都会肆无忌惮的野蛮扩张，无限制的扩张，然后就是矛盾。

就像是七大姑八大姨总喜欢代替父母跑来催婚；吃饭喝酒之后不再指点江山，而是推销保险、理财产品；年节礼物变成了计算的清清楚楚的来往红包、和社会地位严格挂钩的有无顺序……

像是捧高踩低，顺便“拆散一对是一对”的同学聚会；或者有事没事对你的工作指手画脚，口口声声为你着想帮你提升、顺手抢走业绩功劳的同事；又或是从未见过的老乡，天天追着让你介绍你的某个当了领导、但实际早已联系不上的同学；或是借钱不还……

好吧，“借钱不还”这一条似乎适用于任何关系。

总之，“人情味”很美好，但“人情”却是恶中之恶，是无数悲剧的源头。

铁志南晃了晃脑袋，从无数念头中暂时脱离出来。

如果是同乡，一起吃个饭，共同怀念一下家乡风物，这就足够了。而这位梁玳老乡，运气、状态都很好，显然不需要我来提供什么额外的帮助，我可没有义务帮他“站上世界之巅”！

除此之外，知道魔兽公主这个梗的，其时代应该和自己差不了太多，大概率经历过网文套路的洗礼……这种情况下，针对他的剧本绝对不能搞得太出彩，平庸一些打打酱油，让他有点小收获就行了，而导师、特别是后套路时代的导师，绝对是个高风险职业，一言不合就要被献祭。

铁志南是这么想的。所以，原计划风轻云淡、洞悉一切的世外高人形象，临时就改成了又俗又弱又脾气暴躁的龙套人设。

而且，莫名的觉得，这种烂俗的形象更加适合自己呢！

…………

刚才只是商定了合作意向，但具体事务尚未开始，梁玳继续回到聊天群里兴风作浪，老刀把子-铁志南则乖乖的潜下了水。

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回收站，查一下许铭芯和梁玳的关系！”

“抱歉站长，缺失必要的锚点，无法查探……”

“那之前许铭芯怎么回事？”

“因为站长和她接触过，并留下了痕迹，才能从共享的记忆中获得相关信息。”

“那梁玳我更是接触过。”

“理论上，通过这种以站长为中继的方式可以探究所有的情报，但站长可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还真行？什么代价……”铁志南小心了不少，听到这个词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站长需要和准备探究的两个单位分别建立足够亲密的连接……亲密程度要达到和回收站两位员工的那种级别……”

“别说了！”

“呃， 站长不用担心他们的性别、美观什么的。只要能量、物资充足，回收站可以完全按照你喜欢的型号重塑身体，并以此为引，把目标单位的记忆、情感等信息复制甚至把灵魂完全牵引过来……”

“算了，以后有机会慢慢研究吧。”

铁志南摁了摁身上的鸡皮疙瘩，突然问道：“回收站，灵魂是什么？”

“灵魂，是一种包含智慧生物部分信息的特殊存在。”

“部分信息？”

“不同时代的定义不一样，有的侧重情感、有的更关注记忆、还有的执着于经验智慧等，保存的比例也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需要一个类似标记或者编号的东西，用于和其他灵魂区分。”

“编号？谁来编？”

“并没有一个权威的发号机构。灵魂编号和生物体的基因类似，大部分是天生的，不过灵魂编号可以后天改变的部分更多。”

“许铭芯和梁玳都会夺舍……这个是什么原理？”

“信息不足，目前只能初步判断，他们的存在本就是灵魂为主，身体只是外壳，可以随时更换。”

“系统有灵魂吗？”

“准确的说，没有。首先，系统没有先天情感；其次，系统内储存的信息是可以读写复制的；最后，系统中不允许存在类似灵魂编号的东西。”

没有先天，也就是说后天可以培养是吧！群里的小伙伴们都很有性格，铁志南也觉得挺好，就不知道这种后天情感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了……这是以后要考虑的问题。

“我有灵魂吗？”

“抱歉，无法判断。”

“我没有情感？”

“有，而且很丰富，或者说过于丰富。”

“那就好，虽然很多记忆丢了，但绝对不能说是‘没有’是吧？还有，我应该也不算是……弱智吧？”

“这些方面没有问题。”

“那我的编号有问题？”

“很遗憾，是的。”

“你说我不是人类，是因为这个编号问题吗？身体没有基因，灵魂没有编号？”

“和站长你的基因问题一样。”回收站思考了一下，给了一个有些糊涂的回答，“其实，站长体内并不是没有基因，甚至，你身上的基因组数量比正常人高出了无数个数量级！但是，这些基因……都是错的。”

“基因还能错？”

“对，无论生物层面还是信息层面，全都是错的，完全找不到任何正确的点。灵魂编号也是如此。”

“哦，也就是说，我的人生全是错误？”

“并不是。”回收站的声音极为纠结，“至少这句话没错……但这样的话，出现了逻辑错误。”

噗……铁志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站长不用担心。虽然回收站无法分析你的情况，但可以确定，你很健康。你的女儿……”

“她们怎么样？不会也是错误吧！”铁志南一下紧张了起来。

“她们很健康，目前为止没有发现任何‘错误’……所以说，她们具有成为神仙的核心基础。”

呼……

“暂时无法确定你的这种‘错误’存在是否具有传染性，保守起见，我们一致认为你应该和你的女儿们保持距离。”

“知道了，放心吧，我……只是有点郁闷，不会让她们冒险的。”

…………

郁闷了怎么办？刷手机……虽然只有一个群，只有十几个号，但热闹时也能出现分分钟99+的水量。群里，梁玳正在尽情展示着才华：

“无所不能许大仙：信息有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我们先把所有可能涉及到的人、势力都罗列出来，摆在一起，再寻找她们之间的关系……

关系呢，由可以分为数个层面。比如工作层面、社会关系层面、经济层面、感情层面。

工作层面，受害者作为‘外界穿梭者’项目的总指挥，显然会和其他人产生冲突。工作上的冲突大概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同行竞争——或是在资源、时间、场地、人力等方面干扰到了兄弟项目，或是单纯的嫉妒想要夺取她的位置。这一类冲突通常不会带来太大的动作，一个理智的竞争者通常不会采用能够影响整体进展的行动，至少也不会让项目崩溃，否则者竞争毫无价值。当然，也不排除行动失控……只是概率很小，且通常会带来连锁反应。

另一类，就是其他项目的冲突，有其他的势力单纯的想要破坏一切。

从目标的死亡状态看，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自杀或谋杀——精准、残忍、干脆利落，每一步都在严苛的控制之下，完全没有失控的痕迹……所以我更倾向于后者，该案件中有其他势力介入。

社会关系层面。死者是原生人，单身，没有家庭。说到原生人，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但现实中，‘原生人’三个字代表了一种极为标签化的社会阶层，只这一个身份就可以推断出很多。

首先，原生人的人口比例很小，总体上受到的歧视异常严重……虽然现在的四臂天平解释提倡平等，但歧视是在骨子里的，表面越和善，内里越排斥。

其次，原生人脾气各异，性格差别极大，虽然喜欢抱团，但并不是绝对意义上的团结，和第一纪元出现过的非裔群体不可同日而语。

这种情况下，一个爬到较高社会地位的原生人，不但不会被自己的群体支持，反而会背上‘背叛者’的标签。也就是说，她生活在两个群体的夹缝中，基本上没有朋友或者朋友很少，大部分社会关系都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我看到之前的资料中，她在聊天时说到过一个闺蜜……这个闺蜜就很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