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铁志南拒绝得干脆利落。
周围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脚下的平台、远处的星球、以及面前的这个梁玳都不是真实，只是幻象而已。
时间其实也没过去多久。星球转了这么多圈，如果这时间是真的，铁志南觉得自己早就该憋不住想去厕所了……嗯，厕所可是一切幻境的大敌！除此之外，进入这个幻境之后，他身上的破烂风也失去了效果，一直到梁玳开始讲话，才重新开始汲取能量。
既然发现了真相，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破开这个幻境，可惜洞悉之眼在这里居然没有效果，铁志南暂时还没能找到它的核心节点。
所以，拖时间呗……至少要找到更多线索才好开始行动，顺带着也可以多恢复一些能量。
梁玳似乎也是这么想的。要求被直接拒绝，他也不以为意，反而异常耐心的等待着，不催也不急。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铁志南还是没什么进展，心中略有些不耐，便开口问道：“你这么伟大，怎么不去死？”
“如果可以，我很乐意牺牲！”梁玳依然彬彬有礼，“可惜，理论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我再次死亡的信息被传播出去，别人会更加关注两个‘我’以及我父母之间的种种狗血八卦，而不会在乎‘一个原生人被残忍杀死’这个关键话题——这对原生人的利益没有帮助。”
“我死了就有用？”
“你……你很不同。”
“嗯？”
“首先，我们调查过你的资料——你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任何八卦新闻……如果你被杀死，几乎没有人会为你感到悲痛。这样的话，别人只会关注你的‘死亡’，而不会扯到其他方面，话题不容易偏离。”
好吧，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话题。铁志南稍稍回想一下，发现这一世的现实生活中，自己好像真的呆在一个社交孤岛上，很孤独，但也孤独的异常熟练……但这又能怎么样？回收站里有一帮小伙伴，还有两个百分百服从的妹子呢！
至于宿舍的队友……这次事件结束之后，小队估计也要散了，唉……这事以后再想！
见铁志南不为所动，梁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他很快恢复了优雅从容的姿态，继续说道：
“其次，你是个天才——陨落的天才总是更容易赢得别人的同情。特别是，当你本身并无任何过错，只是因为出身原因就被残忍的杀死……很多人会为你流泪，更多人会为你鸣不平。你会变成一面旗帜，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知道我是天才，我也会在历史上留下我的大名——有一个宇宙的后代等着我去行动呢！铁志南撇了撇嘴，显然还是没有被说动——这位梁玳同学可是要劝人去死，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劝服成功？
“唉！”梁玳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你并不认同我的志向。”
废话，又不是脑瘫，谁会听你这种屁话……
“所以，最后一点——你似乎并不愿意为原生人的伟大利益奉献力量……这样不好。不过，我会帮你。”
“呃……如果我愿意为原生人出力，就不用你帮助了是吗？”铁志南有些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
梁玳露出了颇为诚挚的笑容，热情地说道：“哦？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你主动改变态度，会给我节省更多的精力，可以去为原生人争取更多更大的利益……”
“那我就不用死了是吧？”
“呃……以你现在的能力，能为原生人做出的唯一贡献，就是奉献出生命，成为一面旗帜！”
“还是要死？”不奉献力量就要死，奉献力量也要死，左右都是死……铁志南有些佩服梁玳的强盗逻辑了，对这种人，最好直接砍死！
“这不是死！”梁玳正色道：“如果你主动，这将是一个伟大的牺牲！”
“可惜我不想死。”
铁志南站起身来，疯铁剑在握，能量开始聚往右手，“我也不会死。”
一剑挥出，抹向梁玳的脖子！
“相位转移！”
梁玳一声低喝，站在原地没动，可接下来，剑刃却像是从一个影子中穿过，什么都没有触碰到！而铁志南收力不及，整个人失去平衡扑倒向前方，穿透梁玳的身影，差点从另一侧的边缘掉下去……最后好容易才刹住脚步。
“徒劳的反抗。”梁玳原地摊了摊手，“你发现了吗？在这里，你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你自己，你伤害不到任何人！”
铁志南喘着粗气，能量继续往右手汇聚。
“唉！听我的多好……只需要举起你的剑，搭在脖子上，轻轻一抹……很快的，一点痛苦都不会有。否则，你就只能在这里等到天荒地老……你能等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你熬不住的！乖，听话！让我们尽快结束这一切……”
铁志南再次冲上去。
“相位转移！”
当然，还是没能捅到人。不过铁志南这次冲锋留了足够的力气，重心没丢，勉强维持住了平衡。
梁玳刚张开嘴，想要继续劝说……铁志南却突然把疯铁剑一转，换成反手握持，左手也搭上去按住剑柄顶端的石球，双手用力，狠狠戳向……梁玳脚下的地面！
“孤注一掷！”
消耗全部能量发动的殊死一搏，又有剑在手，威力完全爆发出来……哼！既然找不到节点，那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这么多能量炸在最结实的地方，我就不信炸不开！
安静了一个呼吸之后，从梁玳脚下的位置开始，整个平台轰然炸开！
幻境，破碎了。
重重的两道吸气声先后响起，铁志南的视野变回了现实中的监禁室。从周围的情况来看，时间真的没有过去多久，最多几个呼吸，涂律和翟乐水都还贴在墙上没挣脱下来呢。
梁玳蹲在面前，V字仇杀队的面具惨白无比，嘴唇变成了青紫色，额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他又喘了几口气，才重新站起来。可惜，铁志南现在没有一丝体力，能量也在刚才消耗光了，没能趁势追击。
“很好！”短暂的失态之后，梁玳再次恢复了优雅从容的姿态，“你拒绝了这个可以体面的死去的机会。”
“抱歉！让我们来动手，场面可能会不太好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只是事后要多辛苦一下做视频的同志了。”
“准备动手！”
他举起手臂，那群人……齐刷刷掏出了家伙！
长枪短炮，真的是长枪短炮。有红缨枪、滋水枪、巴雷特，有臼炮、榴弹炮、锈迹斑斑的古董红衣大炮……还有人面前悬空飘着一枚象棋棋子——当然也是“炮”……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
不管这些“武器”有多么奇葩，被它们齐齐瞄准，总不会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干脆躲回去？铁志南正在犹豫，突然，在几乎绝对安静的环境里，响起了一声呻吟！
几十个长枪短炮同时转向，瞄准了房间里的另一个角落——那里，原本的井队长/现在的“平衡守卫”似是刚刚醒来，正在尝试坐起。
梁玳整理了一下衣领，走过去，非常绅士地把他扶起……然后，一巴掌抽在了他的脸上！
再次扶起……接着又是一巴掌！
井队长躺在地上干脆不动了，但很明显，他已经醒了过来。
更明显的是，相对于铁志南这个随时能捏死的工具人，井队长这位“平衡守卫”、四臂天平解释的代言人，对梁玳这个灯塔代行者来说，吸引力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在两种“解释”之间的问题解决完之前，我暂时是安全的……铁志南暂时打消了躲回去的念头。
“灯塔？”井队长艰难开口，脸上没有一丝恼怒或者畏惧，只有极端的迷茫。
“答对了……”梁玳的面具咧着嘴，笑得像一个恶魔，“但是没有奖励哦，小天平！”
“呵呵。我要死了，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梁玳吹了个漏风的口哨，又咧了下嘴角，“看心情吧。”
“平衡……灯塔怎么维持平衡？”
“灯塔指引方向，不需要平衡……下一题！”
“那你们……怎么看待平衡？”
“平衡？嘁~”梁玳语气极为不屑，“平衡有个屁用！”
“人类需要进步，而不是什么狗屁的平衡！从古至今，所有其他解释多多少少都在引领文明进步，只有你们天平，一直在掩饰！呸！垃圾！”
“一、二、三、四类的系统，能平衡吗？东南西北的海防线，能平衡吗？人类与海兽，能平衡吗？”
“再说的近一些……男女之间，能平衡吗？老人小孩，能平衡吗？原生人和新人类……又能平衡吗？”
“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平衡婊’了！要我说啊，干脆所有人都死了最好，都死了，就绝对平衡了嘛……”
“无话可说了吧！要不，我现在帮你‘平衡平衡’？”
井队长沉默了下去……而梁玳，再度变回了优雅的模样，完全看不出几秒之前还在疯狗一般狂喷乱咬的身姿。
过了好一会儿，梁玳的注意力快要转移，要来重新对付铁志南的时候……井队长突然有了动静。
他整个人飘到了半空，全身上下发出刺眼的金光，接着，一座几乎凝成实体的四臂天平从他头顶冒了出来，如同冠冕！
“没错！只有死亡，才能实现绝对的平衡！”
井队长猛然睁开眼睛，其中眼珠眼白都变成了纯粹的黑色，没有一丝光线透出，像是无底的深渊。
“所以，迎接毁灭吧！所有人，都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