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错了？”铁志南心里稍稍慌了一下，但此时意识还是极其稀薄的状态，并未表现出多少紧张，“一定是之前立了太多flag……”

那声音说出“不合格”之后，却是暂停了下来……让他心中渐渐又聚起了慌乱。

“哪怕直接抹杀，也比这种等待要好多了……”等待宣判的感觉真的很难受，铁志南竭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住之前淡然无所谓的情绪——嗯，嘴上说着不怕死，实际上却还是在尽一切可能的去追寻生机。

在他几乎绷不住情绪的时候，那声音终于又响了起来。

“直选站长环节失败。”

“降低标准，开始选拔实习站长！”

“进入附加面试程序……”

铁志南丝毫没敢放松，在维持表面淡定的同时，心神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第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废弃的系统？”

这个问题有点要命。铁志南脑筋急转，想到之前的“不合格”可能有两种因素，一是情绪强烈，另一个则是所谓“主动帮助系统的倾向”，当然，还可能是两个都是……如此便要在三种不同的态度中间做出选择了：一、情绪平稳、漠视系统；二、情绪激动、漠视系统；三、情绪平稳、偏向系统。

“他们很可怜……但可怜之系统，必有可恨之处。”铁志南决定先试探一下，回答得尽量客观而平淡。

没什么反应，看来“情绪平稳”这一点应该没选错。之前看小蜡他们自爆的时候，自己表现得有点太过激动了……一个失误，就从“直选站长”变成了“面试实习站长”……这选拔真的有点苛刻。

迟迟没有反应，显然也意味着问题没有回答完毕。所以接下来，他又说道：“如果有可能，我会尽力帮助他们！”

这一步，是赌的！不过这个答案显然并不怎么合它的胃口，刚说出来，便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并不是很强，只是在那里悬着，让铁志南意识到，如果再出现错误，就直接完蛋了！

“第二个问题：你认为，一个系统为什么会被遗弃？”

铁志南回忆起刚进入回收站时Tony老师的问候，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中规中矩地答道：“我认为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世界观不符合。系统的世界观与所处的世界难以共存，各项发展受限。”

“二、宿主选择问题。系统选择的宿主不合适，可能是天赋、运气不足，不能充分合理地使用系统；也可能是单纯的品性低劣，频繁发生逼迫、压榨、甚至出卖等情况。”

“总之，要么是系统本身有缺陷，要么是选择的宿主有问题！”

没有出现新的危机感，看来这个回答算是过关了。

沉默片刻，那声音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让你放弃某种东西，来拯救一个即将消亡的系统，你会选择放弃什么？”

铁志南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这个问题又是关键！那种“一个字没说对就会被干掉”的危机感再次压上心头。

把之前的经历迅速回顾一遍，大概分析出一个模糊的线条……然后，他略显惊讶地开口说道：

“放弃什么……为什么要放弃！‘拯救’和‘放弃’两个词，不应该是永远放不到一起的吗？”

声音沉默下去，没有反应。

又是等待宣判的时间……铁志南觉得他的心脏都要从头盖骨上窜出去了……但又要强行控制情绪，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波动。

好久之后，那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考核通过……”

“欢迎你，实习站长！”

一瞬间，无穷无尽的信息奔涌而来……铁志南的脑袋几乎要炸开，甚至都没能注意到，他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形，正盘坐在薄膜边界的……外侧。

“成功了！我真的变成这个系统回收站的站长了啊……”不知多久，风浪息止，铁志南终于松开一口气，嘴角挂上了抑制不住的笑容，“虽然是实习。”

低头看到自己恢复正常的身体，铁志南深吸一口气，好好享受了一番久违的自由呼吸、重新做人的感觉……呃，“重新做人”这说法好像有点奇怪？不过很符合事实……不管了，心满意足就是了！

至于那个面试的声音，在宣布完结果之后就彻底消失了。按照铁志南得到的消息，这声音实际上是回收站的一种应急程序，只会在管理者失联的情况下出现，既然现在已经选出了新站长，它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只要新站长没有搞砸一切或者主动脱离，它什么都不会管。

换个说法，铁志南现在已经自由了——再也不需要像面试中那样战战兢兢，不需要小心翼翼地考虑立场、状态之类的东西，只要维持住回收站的基本职责，就可以放心地作死！

当然了，铁志南现在可没有什么作死的想法，只想安静轻松地做一个“人”，再打理好这个回收站……至于称王称霸、成仙成神之类想法，早就随着一连串的变故被消磨了个一干二净。

他甚至都没想过“实习”二字如何才能摘掉这个问题，也没去想如果上一任站长突然归来的情况……总之，享受、珍惜现在以“人类”身份活着的状态就是了。

接下来，要好好梳理一番关于这个系统回收站的问题。

系统回收站的基本职能，是“救助、收容所有被抛弃且暂时没有被抹杀的系统。”站长的权力与职责自然也就基于这一点，具体事务却比这个还要复杂许多。

说复杂，可以复杂到死；说简单……其实也挺简单的。

总体来说，站长的任务听起来很繁琐，实际上却没有任何标准——所谓的回收站基本职能，只是一个大方向，其范围、方式完全依照站长的意愿自行定义……

权力也是如此，选择承担多大的责任，就有多大的权力。比如说，“收容被抛弃的系统”这一项，就有截然不同的行动风格——既可以在这个空间等待系统自己掉进来，也可以主动前往系统所在的世界……选择后者，站长在特定条件下就有了合法的时空穿梭权；选择前者，自然就没有。

而救助的标准，也是站长自行决定。上一任站长的标准，显然是——所有的系统，不管状态如何，都不值得救！

对进入回收站的系统，站长有权收取一定的物资和能量作为酬劳。其用途当然还是站长自定义的——可以用于维持回收站的运转，也可以全部用于自身。如果能通过其他途径弄到足以维持回收站基本运转需求的话，甚至可以完全不收。而前站长的收取比例，显然是……百分之百！

至于系统信息保存、临终关怀、葬礼、墓地之类，铁志南能轻松想到的东西，上一任站长似乎压根就不在乎……一个集成了收容所、养老院、系统医院等功能，本该是充满了温情与爱心的机构，被他活生生玩成了集中营与乱葬岗！

那位前站长，不会是被系统们联合起来给做掉的吧？不管是不是，一定引以为戒……铁志南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些恨意，同时却也安心了不少。

感叹了一番之后，铁志南低下头，有些生涩地调动站长权限，尝试将视线融入这一层边界——视野变幻如水，初时艰涩混乱，逐渐变得顺滑熟练……很快，熟悉了这种全息视角之后，回收站的全貌完整地展现在了面前。

系统回收站的整体形状像一个充气的四面体，鼓鼓囊囊的，边角倒是颇为圆润。形状简单，结构也简单，除了外头的这层薄膜边界和内部的黑暗空间，四个边角处分别还有“物资仓”、“能量池”、“资料库”和“急救室”——看名字就知道功能，也是回收站默认的配置，无法取消。

很显然，里头全是空的，都被前站长给卷走了。

虽然是预料之中，但铁志南依然有些生气。然而下一刻，眼前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点闪过……把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吸引了过去！

“小蜡、Tony老师……它们，难道还活着？”

紧追着这一丝光亮，在内部的黑暗空间中反复检查，前前后后加起来，竟一共找到了十一个！

此时几乎都不能称作是光点了……黑糊糊一团团完全看不出形状，也没有亮度——就像是深埋在灰烬堆里的炭火。如果不是铁志南拥有足够的权限，也许根本就看不到他们。

“好歹还活着！如果有足够的能量、足够的时间，也许可以恢复！”

铁志南又反复筛查了几十遍，只有这十一个。

“三十二个系统自爆，只有……竟然有十一个存活了下来！可惜现在分辨不出到底是谁……”感伤与欣喜交织纠缠，过了好一会儿，铁志南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小心翼翼将他们移动到急救室，可惜里头没有一丝能量，无法进行救治。

不过，急救室里的空间更加稳定，至少不会无故震荡，算是一个相对安全的场所——他们恶化的速度明显缓慢了许多。

“需要能量啊！”铁志南无奈摇头自语，“可惜没个拨款、低保什么的……”

“哪里才能搞到足够的能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