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红袖愣了一下,阿狗运气留声,在旁小声提醒了一句,她才恍然开口,道:“道士下山不除妖。”
“还有呢?”
“不与恶人为伍,不跟闲人乱谈,不沾无故因果。”
“还有。”
“自强不息,长命百岁。”
许巳幼看着手中的一缕黑气,轻声问道:“那你现在觉得,你能活到百岁吗?”
“这个……”
阿狗无语,这还用想吗?肯定活不到百岁啊?按照你这性子,能活到成年就算七祖保佑了。
“从今天起,魔气不消,不许纳元,心境不瑕,不许练剑,修为不入知命,不许踏出道观一步。”
红袖脑袋一低,抽泣道:“知……知道了……”
看着袖儿回房的背影,许巳幼叹了一口气,原本他想要叱训一番,但想了想还是没忍心,谁人不会犯错?孩子贪玩点也是正常的。
阿狗也没敢说什么,只能蹲在院子里修炼,一缕黑气从他头顶飘过,阿狗抬头看了一眼,一脸郁闷。
如此便过了一个月。
这一天清晨,清风吹过大山,吹进道观,带来一阵舒心之意。
许巳幼坐在屋檐上,手中拿着《云州早报》,头顶不时还有一缕黑气闪过。
这是一炁道观的劫,也是袖儿的劫。
这缕黑气并不会给人带来影响,这只是道门的一门神通。
被动神通。
跟道心一样。
凡是修炼同一门道法的同门,只要遇劫,头顶都会有不同的特征显化。
这缕黑气,就是魔气。
这一个月来红袖果然安稳了许多,阿狗也不再找红袖,日子倒也回归了平常。
但这外面,风云涌起,让拿着《云州早报》的许巳幼咂舌。
今日头条乃是当朝兵部尚书告老还乡,由兵部侍郎左丘时景替任。许巳幼看见这个大标题时,眼中闪过许多人的影子。
这兵部尚书今年不过才五十七岁,不说壮年,但也不算年迈,如此告老还乡,其中没有猫腻傻子都不信。
最大的推手应该是太子,因为左丘时景是太子的人,他当兵部尚书,太子的势力更加巩固了。
许巳幼觉得太子还是有些过分活跃,皇帝最喜的还是安稳的太子,而不是喜欢窝里斗,算计亲兄弟的混账。
“希望这件事不要牵扯到袖儿。”许巳幼心中暗道,当年跟曹观卿去定河城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左丘氏是个麻烦。
这一个月的《云州早报》,基本上每天都有事情发生。
观星司的老天师还有两年就要退休,接下来谁来替任,成为了当下话题,观星司可是承载了紫邑一半气运的地方,天师之位,自然是得慎之又慎。
说完观星司,就不得不说下伏妖衙门,这关系到上上个月酒坞镇伏妖衙门被屠一事。
不知道是谁递交的奏折,真假暂且不知,但里面内容的确令人发指,导致皇帝打消了用伏妖衙门去寻找小公主的事。
这奏折大家也都猜出来了,乃翰林府编撰,张格生所书。
在跟法海一路去皇城的路上,张格生也听法海提起这件事,三头大妖,半夜潜伏,上门将捕快们挨个宰了。酒坞镇的伏妖衙门内并无多少高等甲士,都是些普通人,三头大妖杀人无形实属正常。
法海那时候只是一提,既然真相已经知晓,张格生再编个故事还不是小意思?反正最后意思点到就行。
另外在前几天,早报上刊登了一则真假难辨的新闻。
北寒之地有人走出,根据见证人描述,此人身高有两米,体型健壮,披着雪狼皮,皮肤雪白如脂,不似紫邑人士。
皇帝知晓后本想压下这件事,但人言可畏,一传十,十传百,竟整个东部的人都知道了,无奈之下只能刊登在早报上。让百姓早做提防。
而军队的操练与演戏也比平常勤快了不少。
对于这件事,许巳幼有自己的理解,据说北寒之地是一处绝地,那里常年落雪,空气寒冷,粮食根本就长不起来,也就没人居住。
《百川轶事》上也没有北寒之地的详细记载,只说出了一个大概,正文为:【州有十地,北寒为最,从晚出发,一路向北,渡六万里海域,见得此地。
入之边缘,如挨风刀,无温热之光,无生灵之象。
常年积雪,入目皑皑,万年而不融。苍树不生,万物不长,土质似坚铁,劳肌而恶寒。
往前深入二十里,见得一湖,冰厚七寸,石不能开。
呜呼哀哉!两日无果,辗转而回!】
这里的“晚”是晚州,从晚州乘船,一直往北走,大概六万里就能见到北寒之地。
从文中描述,北寒应该无人能生存,至少普通人不行。
当年这位苦行僧也算狠人,居然在北寒之地待了两天,许巳幼不曾去过,青岚也不曾去过,七祖也未去过。
北寒之地到底有没有人居住,这是当前未解之谜。
因为在那里,你不准备充分,根本没法活着出来,零下七八十的温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当今的科技,纵有机关之术,也仅仅能探索一番北寒之地的边缘。
但,许巳幼肯定,北寒之地是有人的,只是数量不多罢了。
别看十州内北寒之地只占一成,那是因为无人能窥得其全貌,如果有人能在那种环境下生存,那这些人,体质绝对超出人们的想象。
这么多年来北寒之地从未有人出来,这次出来一人,不知目的为何。
许巳幼思索良久,最后洒然一笑,管他出来是干什么的,只要跟他道门没关系就好。
另外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某个王公之子流连青楼,败坏门风,某个世家小姐看上一和尚,被拒后剃发为尼,又或是酒坞镇美酒大促销等等……这些许巳幼都当一件小趣事来看。
收起早报,许巳幼跳下屋檐,一道剑光飞来,落到他身前。
许巳幼面露微笑,土精之气被“春稚”吸收,后者越发显得有灵性起来。
在院子里修炼的阿狗见此微微一惊,问道:“成仙剑了?”
“离仙剑还差得远。”
嗡。
春稚剑身一颤,表达出一股不服气的气机来,这让阿狗更显震惊。
日子又过去了半个月,这一天,道观外来了一位客人。
许巳幼坐在屋檐上,看着《云州早报》,身边还放着《百川轶事》。他头也不抬的说了声:“阿狗,有客来,去烧壶茶。”
“是,许道长。”
“还有,把袖儿叫出来。”
阿狗点头,敲了敲红袖的房门,然后转回厨房烧水。
一炷香后,一道身着灰色锦衣的中年人走进道观,看到许巳幼后,他弯腰作揖。
许巳幼将早报夹在腋下,跳下屋檐,作揖以回礼。
“好久不见啊,青云兄。”
“的确有许些日子没见了。”
这时红袖也走了出来,看到张秋风后微微拱手作揖,后者还礼。
看着眉眼娟秀,容貌上佳的红袖,张秋风问道:“这就是袖儿?”许巳幼没有回答,他也不在意,而是自来熟的坐在了院中的石凳子上,阿狗提着开水,倒了两杯清茶。
张秋风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旋即眼睛一亮,道:“这是什么茶叶?我从未喝过。”
许巳幼笑了笑,道:“枇杷树上的叶子。”
“枇杷树?”张秋风神色奇怪,谁喝这种东西啊?
“这是三百年前由七祖种下,经元气浇灌,如今也算是成了世间少有的灵树了。”
张秋风震撼,用元气浇灌出的枇杷树?怪不得这茶喝下去感觉浑身舒畅,连隐疾都舒缓了不少。
“这片叶子是树尖所结,集纳了天地灵气,对你的伤势有好处,也算是还了你这份因果。”许巳幼笑着晃了晃手中的《云州早报》。
张秋风听后苦笑一声,这好不容易才攒的因果,就因这口茶没了。但他知道,这茶的价值,不可用金银来衡量,就是当今皇帝,也不一定能喝到一炁道观的枇杷灵叶茶。
“多谢青云兄了。”
“无需多谢,一饮一啄而已。”许巳幼笑着摇头,静待张秋风接下来的话,后者也在等前者发问,不过看道长的样子,似乎知道了一些事,也就不卖关子,直接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想说,之前白瓷镇的案子已经解决了。”
许巳幼点头,道:“我欠你个人情。”
张秋风老脸一笑,就等你这句话呢。
“这件事如何解决的?我不希望这件事还有人死。”
“当然不会,我亲自调查了事情原委,那胡祥是胡坚的儿子,因为是老来得子,胡坚对儿子是万分宠爱,基本上要什么有什么,这就导致了此子性格乖张暴戾,当里正的这几年祸害了不少良家女子,搞得八户人家家破人亡。”说到此处,他看了一眼红袖,本以为后者会露出激动等情绪,没想到红袖却是没有表情。
“还有那小厮,倒是个好狗腿,收了胡祥的钱,暗地里提供一些楼子里姑娘的住址,八户人家妻离子散,其中就有这小厮一半功劳,另外那老鸨,只是汝阳王曾经的一个侍女,因为姿色不错,哄得汝阳王大喜,但因为妒心强,被汝阳王调走,之后就成了这白瓷镇的老鸨,年轻时也算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东西。”
汝阳王是当今皇帝的二哥,流风醉心楼正是此人所开。
许巳幼微微点头,这点他早就知道,因为红袖杀人后没有身缠业障,反而有功德。
“这件事劳你费心了。”
张秋风摆手,笑道:“青云兄哪里话,我已经隐居幕后,闲得发慌,有点事情做也好。”
“嗯……那胡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