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好？”江旻听闻白发老妪的话，有些惨然的笑了笑说道，“阿婆，活着确实不错，虽然日子过的比较苦，但是也喜欢活着。但是北边的湖人，它不让我活着。”

“胡人？胡人是什么人？”白发老妪闻言开口问道，似乎，白发老妪并不知道胡人是什么东西。

“阿婆你不知道胡人吗？”江旻见白发老妪脸色不似作假，颇为惊讶的问道，随即又露出一抹艳羡之色说，“但愿阿婆你永远都不会见到活着的胡人。”

“看得出来，小伙子你似乎对于胡人很是惧怕。”白发老妪看着浑身颤抖的江旻笑道，“放心吧，在玄鸟谷之中，绝对不会见到你口中的胡人了。”

“咕噜噜~”江旻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突然之间，江旻的小腹突然响起了一声声混乱的咕噜声。

“小伙子饿了？”白发老妪笑着看着有些窘迫的江旻问道。

“额，是有点。”江旻颇为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承认道。

“凑合着吃点吧，老婆子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勉强填一填肚子充充饥还是可以的。”白发老妪起身在灰褐色的山洞洞壁之上扣扣索索，片刻之后，白发老妪便是扣出了两块冻的梆硬的不知名肉块，架在了小火堆之上烘烤了起来，渐渐的，一点点诱人的烤肉香味便在山洞之中飘荡起来。

“谢谢阿婆。”少年江旻接过白发老妪递过来的烤的焦黄的烤肉，道了声谢，也不顾烤肉烫嘴，便也狼吞虎咽的将烤肉三口两口吞下了肚子。

白发老妪微笑着看着江旻狼吞虎咽的吞下烤肉，自己则是取出一柄巴掌大小，略显锈迹的小刀，慢条斯理的将架在小火堆上烤的焦香四溢的烤肉切成小块，一边吃一边喂食着从江旻怀中跳出的火红色的小狐狸。

吃过了饭填饱了肚子，老妪便是给江旻翻出了一条羊毛褥子，让江旻在洞中随意找了个位置睡了，而白发老妪自己，则是摇摇晃晃的踏进了一沓干草之中躺下，不一会儿便是鼾声震天。

然而身上裹着宽大的羊皮裘，身下铺着毛色略显发黄却没有任何异味的羊毛褥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半点睡意。

每当江旻闭上眼睛，看到的便是当日胡人进村，像驱赶牲畜一般驱赶着自己以及村里的那些阿哥阿姐阿伯阿嫂阿婆阿爷等。

他能够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青梅竹马瑛子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倒在及膝深的雪地之中，胡人的绳索无情而精准的套在瑛子的脖子上。

他也忘不了，在村子之中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阿鹿姐被残暴的胡人抓着头发扯上马背，肆无忌惮的凌辱的样子，忘不了她当时的眼中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绝望。

他更忘不了，胡人马匹后边那一具具血肉模糊肢体残缺的尸体，那些，都是他江旻最为熟悉的人。

一夜无眠，江旻瞪大着眼睛铮铮的看着山洞外面漆黑的夜空，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洞口射入，照耀在江旻的身上的时候，一阵淡淡的软软的寒风从山洞之外吹入，吹在江旻的脸上，让江旻近乎有些崩溃的心神清醒了许多。

“嗷嗷嗷嗷嗷~”就在江旻望着山洞之外无边无际的白茫茫一片的时候，一阵兴奋的狐狸叫声将江旻从沉思之中唤醒，转头一看，只见原本窝在火堆旁边休息的火红色小狐狸猛然化作一道火红色的影子一头扎进了江旻的怀中。

“小伙子醒的够早的啊。”干草堆之中白发老妪缓缓的爬了起来，看着怀中抱着小狐狸的江旻笑道。

“嗯。”江旻无意识的轻轻抚摸着浑身火红色的小狐狸，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却是没有说自己其实一夜都没有睡觉。

“鹿肉在那边的小洞之中，柴就在旁边，你自己弄点吃吧。”白发老妪指着刚刚好被晨光照亮的山洞洞壁说道。

“奥。”江旻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将小狐狸放在地上，自己则是向着白发老妪所指的方向走去。

“弄你和那个小家伙的吃食就够了，老婆子我早上不能吃东西。”白发老妪突然之间开口提醒了一句说道。

“啊？哦，知道了阿婆。”江旻闻言一怔，随即点头应道。

虽然江旻不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白发阿婆为什么早上不吃东西，但是见白发阿婆就那么定定的盘膝坐在一座略显简陋的石质神龛前闭眼打坐，也是不敢打扰，捡了些柴在老妪昨晚上点上的火堆余烬上点燃，又捡了两块被老妪切的整整齐齐的肉块架在火堆上面烤了起来，准备自己和小狐狸的吃食。

至于这火红色的小狐狸为什么只吃熟肉而不吃生肉，江旻却是根本不知道，也没有去询问白发老妪。

当略微带着点暖意又带着些微寒气的阳光照射在那山洞之中的神龛的时候，老妪终于是缓缓的张开的略显混浊的老眼。

“出去走走吧，熟悉一下玄鸟谷之中的环境，以后你就要生活在玄鸟谷之中了。”白发老妪笑着看着呆愣愣看着山洞外面的江旻说道。

“啊？嗯。”江旻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轻轻的点了点头，向着山洞外面走去。

“小家伙，你在想什么？”白发老妪见江旻一路上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问道。

“阿婆，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够给我的那些叔叔伯伯报仇。”江旻也不拖沓，抬头看着远处的数十丈近百丈高的悬崖峭壁，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去找你口中的那些个胡人报仇的话，这辈子怕是没机会了。”白发老妪看着一脸恨意的江旻说道。

“为什么？”江旻闻言瞬间眼睛瞪得滚圆问道。

“因为进了玄鸟谷，你就出不去了。”白发老妪看着江旻愣愣的目光轻声说道，“玄鸟谷，是一片封闭的河谷。”

“封闭的河谷？”江旻颤声问道。

“嗯，玄鸟谷虽然广袤，但是四周都是结满了千年寒冰的悬崖峭壁，而你所跌落的地方，是玄鸟谷四周悬崖最低的地方。”白发老妪指着不远处的悬崖峭壁说道，“在玄鸟谷之中的生灵，除了成群结队的玄鸟能够飞出玄鸟谷以外，其余的生灵便是从生到死都走不出玄鸟谷的。”

“这怎么可能？”江旻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说道，“阿婆，你说玄鸟谷是一条河谷，那么从河道走走不出去吗？”

“河道？”白发老妪轻轻摇了摇头，却是不说其他， 只是带着江旻缓缓的向着玄鸟谷的西方峭壁走去。

江旻虽然不知道老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安安静静的跟随着老妪走去。

缓缓的，一面高达数百丈的峭壁之上，一座冰瀑布从峭壁山崖之上轰然砸落，明明外面一层厚重的积年冰层，并没有彻底的冻结高达数百丈的瀑布。汹涌的水流如同滚雷一般轰然砸落在峭壁之下，将积年的冰层砸出一个冰潭。

“这里是玄鸟河的源头，天河瀑布。”老妪指着轰隆隆的冰瀑布说道，然后便转身向着东方走去。

白发老妪此时的脚力让江旻感到讶然，从天河瀑布一直沿着彻底冻结的玄鸟河的河岸向着东方走去，足足走到太阳天上的太阳偏西，江旻方才看到玄鸟谷东方的悬崖峭壁。

而此时，饶是江旻年轻力壮，都是有些腿脚微微发酸发胀，然而白发老妪，却是没有半点的疲态，甚至是脚下的速度，比之江旻还要快上些许。

“大祭司！”一路上，江旻和白发老妪也是遇见了几名在玄鸟河边放牧牛羊的牧民，那些牧民见到白发老妪，纷纷对白发老妪躬身行礼，显得十分的恭敬有礼。

“大祭司？”江旻差异的看了一眼老妪。

“没错，我是部落之中的大祭司。”白发老妪倒是没有半点隐瞒的说道。

“传说在上古时期，那时候的玄鸟谷四周的山崖比之现在还要高耸，根据部落之中的古老传说记载，那时候的山崖，最矮的地方也是有着数百丈之高，天河瀑布更是高达千丈之高。”

“不过那个时候，玄鸟谷并不是与世隔绝的，传说上古时期的部落之中，圈养着许多巨大的玄鸟，部落众人能够骑着玄鸟飞出玄鸟谷前往外面的世界，甚至是有部族的强者能够踏空而行走出玄鸟谷。”

“哪怕没有玄鸟，也不能踏空而行，那时候的部族之人也能够凭借强悍的体魄攀着崖壁之上的寒冰离开玄鸟谷。”

白发老妪轻声给江旻讲述着部落之中古老的传说说道，说话间，白发老妪便是带着江旻走到玄鸟谷东面的悬崖脚下。

在悬崖脚下，玄鸟河的河水缓缓的流入近百丈高的峭壁之中消失不见。

“阿婆？这？”江旻神色黯然的看向老妪。

“就到这里，玄鸟河便是流入了千疮百孔的地下暗河，莫说是人，便是老鼠都难以从地下暗河的入口钻进去。”白发老妪轻声叹息道。

“阿婆，若是没有出口，你们的先祖是怎么进来玄鸟谷的呢？”江旻不死心的问道。

“还记得老婆子我说的传说吗？若是可以驾驭巨大的玄鸟，可以踏空而行，百丈高的山崖，其实和平地没有什么区别的。”白发老妪轻声说道。

“可是阿婆，人怎么可能踏空而行呢？那分明只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传说罢了。”江旻不相信的问道。

“也许，上古的时候，真的有仙人也不一定。”白发老妪抬起头看着悬崖之上的天空说道。

“小家伙，走吧，回去收拾一下，从明天开始，你便随着老婆子我学习一名合格的祭司应该学会的东西吧。”白发老妪轻轻的拍了拍江旻的肩膀说道。

“我？祭司？”江旻不敢置信的问道。

“没错，就是你。”白发老妪轻笑着说道，“这小家伙选择了你，那么我死之后，你便是部落之中的大祭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