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些，也不得不承认，蜡染本身吸引力，确实不大，能将这个东西作为商品，并且说服本地做主的苗人，郭童卫的游说本事倒也得到了印证。

这个人，姑且，算得上是对手吧。

李夏伸了个懒腰，有些兴奋，有磨练，才有将来，才可以不驻足停滞不前。

况且这次磨练就算失败了，受害方也是唐门。

这样的机会可太难得了。

“好了，这里看完了，下一个地方。”

但至少看上去，李夏依然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一切的一切，都藏在心里，隐于风中。

到了这里，大家也都明白了情况的严重性。

这比想象中的更加难对付。

唐门来苗疆就是为了发展，他们将来还需要苗人做生意，为了眼下得罪苗人，用武力逼迫他们禁止提供情报也是不现实的。

这不过是舍本逐末，如果这样做了，还不如直接离开苗疆打道回府。

他们不可以对苗人出手，苗人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出卖唐门的情报，翰林武院在这场博弈上的优势太大了。

可是唐门拿不出那么大的代价去对赌。

想要阻止苗人，他们只能选同样的方式，用利益换取对方的闭嘴。

一个蜡染，断送了巴蜀境内相关商人几乎百年的收益，这个代价，太大了。

唐门做不到，也没有这种选择给唐门。

李夏走在前头，唐简神情低落，内心甚至有些绝望，他一开始想要多看多学，但是却发现，知道的越多，越不知道应该如何破局。

他有点不想继续走下去了。

“去下一个地方，又能怎么样呢？那里或许只有更加残酷的未来。”

站在高处，如果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身处高空时，人是不会害怕的。

但如果睁开了眼睛，低头俯视，那种原始的恐惧便会涌上心头。

进退维谷。

后方有退路，但那不过是一根细细的绳，退回去太可怕了。

可是前方，一览无遗，连可以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李夏就像不知惧怕一样，低头看着，可是唐简已经失去了继续往下看的勇气。

唐简的举动很丢人，明明不久前才下定了决心，现如今就成了这样。

可是这一次，唐寻星没有责备他，就算是她自己，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这是唐简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任务，这个第一次，过于重大，也过于困难了。

她轻声叹气，心中只余一片迷雾，但她依然保有希冀的看着李夏，心中默念着，如果是她的徒弟，或许，会有方法的吧？

“你来这边，找到了你想找的东西，确认了苗人的举动，那李夏，你去军营那边，是为了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确认郭童卫等翰林武院的人的所在地，压根不用去军营，勘察的意义说实话也并不大。

唐门根本没有杀进去的可能性。

那里是对方绝对的安全区。

如果李夏提出的是勘察外围，唐寻星还觉得可以理解。

了解外围环境，可以在对方落败之时，选好路线追杀。

最开始，唐寻星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看到这些，她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苗人他们得罪不起，正面的军队唐门也不是对手。

再强大的江湖门派，在铁蹄重铠面前都不值一提。

时代早就变了。

他们谁都惹不起，对方拿着全部的信息，将唐门除了唐家集所在地之外的一切全部曝光在阳光之中。

等对方落败的时候方便追杀？

恐怕没有那个必要了。

唐门这个门派，就是生存在阴影之中的。

曝光对于他们来说是致命的。

唐寻星也不得不承认是自己过于疏忽了。

在中原，所有的门派互相牵制，得罪了唐门，得罪的不仅仅是唐门，没有人能从任何地方获得唐门的情报。

大家都只知道自己的那一份，残缺不全。

可是她却忽略了，这里是苗疆，没有那种互相牵制。

以至于，到李夏来之前，到今天为止，她一直都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李夏走在前头，却完全不像是在苦恼的样子。

就像是心中早有答案一般。

听到唐寻星的问题，他的脚步也不曾停下。

只是继续往前走。

“快来带路吧，我可不认路。”

说着，他的手放入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东西，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块布片。

一块撕碎的布片。

那是苗人特有的服饰。

“就去看看而已。”他的声音中带着笑，又似乎云淡风轻。

他要去做一件大事，却十二分轻松。

苗人是问题？

李夏可不这么认为。

不能得罪苗人？当然不能得罪。

但是只是，唐门不能得罪而已。

和苗疆打了这么多年，现在自己这边却突然来了一个左右指挥的友军，说要和苗疆结盟，对付另一个和自己关系不大的江湖门派。

军营里的士兵，恐怕怨念不小吧？

行军打仗，战友亲如兄弟，现在，却要他们和那些杀了自己兄弟的人，和那些冒犯自己家园的人和颜悦色。

唐寻星看着李夏手中的布片，眼前一亮，似乎映照了满夜星空一般闪闪发光。

是啊，原来还有这种做法！

不愧，是她的徒弟！

人心，很难琢磨，却又不那么难琢磨。

不过是一些，老方法罢了。

只有一个人，或许还很难让他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

可是人数一旦多起来，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都会跟着他行动起来。

羊群中，只是让一只羊跳出去是不起作用的。

其他的羊，未必会跟着出去，但是李夏要做的，是直接推到，所有的栅栏！

更何况，对方，可不是弱小的羊。

那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巴蜀王的军队！

翰林武院躲起来了？

没有关系，李夏根本，就不会去找他们。

唐简这一次，没有发问。

他看到唐寻星的表情，自然明白了，李夏已经拿出了解决的方法。

他自己不断琢磨着，苗人的衣服，代表着什么。

唐简想要，自己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