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无情的秦籍和冷眼旁观的那个女人,年近六十的风林忽然嚎啕大哭起来。
哭到伤心处,鼻涕都流了满脸。
秦籍看的恶心,随手一个真气罩糊在风林的脸上,又把自己那只羽箭重新灌注了真气,悬在风林头顶,算是将他制住了。
秦籍这才嫌恶的转过脸去,等着那些二重的弟子过来收押。
看了几眼,始终没有人往这边靠拢。
因为这些弟子实在是已经脱不开身了。
那一千多个二重低阶需要看守那十六个统领,根本分不出人手。更何况,就算他们过来也没办法对一个上品宗师造成任何影响。
那些中阶弟子也只有一千多个。在清理苏醒者的战斗中,各自消耗了一部分真气。入定修行的时间又太短,很多人都没能完全恢复。
笼统来说,大概是有两百多个真气耗尽,已经完全没办法作战的。树先生一个念力波扩散出去,都没能把他们唤醒。
另有两百多个弟子还留有一两分余力,这些人醒过来之后,却也没办法打出能威胁到宗师的真气斩击。
即使没有真气罩的防御,白石城的二重中阶们能对宗师肉身造成破防的招式也只有一个“开山斩”。
使用这一招大约需要耗费自身四成真气,每个人两次就到了极限。
即便如此,这个二重中阶的最强斩击也只能在不加防御的罡身上面划一个口子。其他的招式更是不可能伤到宗师一分一毫。所以这四五百个人是没办法参与和宗师的战斗的。
他们现在的真气只是跟二重低阶差不多,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准备对抗雁回州军队的大举进攻。
他们也已经这么做了。
这两百多个人在两个小宗师第一次被抓获的时候,就都已经自发的去到广场南部边缘,散成了一条线。和雁回州的军队近距离的对峙着。
风林飞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弃自己的阵线。因为他们自己都清楚的知道,就算跑回去也根本帮不上忙。
风林被秦籍抓住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不会选择过去添乱。
刨掉这些人之外,能参与对宗师的围攻战的,只有刚才站起来的七八百个人。
这七八百个人的真气也已经在两次打落那两个宗师主将的时候消耗了一部分。
现在只有三四百个弟子还能发出“开山斩”,他们也已经布好阵法压制着那两个仍在蠢蠢欲动的小宗师。
真气消耗到没办法再发出“开山斩”的人也随即去了和雁回州军队直接对峙的前线。
所以这七八百个人也不可能腾出人手去接收风林。
那些三重也都没有从入定中苏醒过来,因为他们很多人已经连续暴气两次,如果不及时恢复真气,气海就要开始从肉身里抽取元力了,也就是通常说的反噬。
这是件危及生命的险事,树先生也并没有打扰他们。
所以,为了找人从秦籍手里接收风林,已经耗费了大量念力的树先生不得不又回到大剑基座上,试图叫醒几个入定的宗师。
……
从二重入墟境开始,三重明神境,到四重罡身境。这三个境界所有的练气士,体内的真气大部分都是存储在气海之中的。
二重从一阶到九阶依次能打通九条连接气海的经脉,体内的真气总量也就相应的增高。到九阶的时候,气海和九条经脉的真气总量就能够达到超过一发暴气的量。
只不过二重发不出来暴气,他们的外放真气只能靠气海往外挤,因为气海里面的也不多,所以每次能挤出来的就很有限。
三重之所以比二重强,就是因为他们拥有念力。三重的念力虽然不能外放,但却可以让气海得到加强,能够存储的真气总量比二重九阶要强出三到五倍。
而且三重能用念力从经脉之中榨取更多的真气,甚至催发出暴气。暴气会把九条经脉的真气全部榨干,之后会再由气海进行补充。
四重的暴气也是同样的原理。他们虽然是罡身,但是能运行真气的经脉也只是九条,所以才会出现“三重和四重最高攻击力都是暴气”这种事。
似乎每一个三重在单独面对四重时都能用暴气拼上两三下。看起来好像四重只是占了真气更充足的便宜。
但是抛去真气总量来说,四重在其他方面也依旧比三重强。
四重能够念力外放,这让他们的真气能够得到更有效的利用。
而且四重的九条经脉是互相打通的,这也是造就罡身的必要条件。有了罡身之后,四重无论是发出暴气还是恢复真气,速度都比三重要快很多。
更重要的一点是,四重如果消耗的真气没有到极限,他们就可以不需要入定打坐就自动恢复真气。
所以,尽管秦白涛的真气连半成都还没能恢复,树先生依旧放心的把他叫了起来。
……
秦白涛刚刚恢复了一点真气,统共也只够一发暴气的量。但他被树先生叫醒,见到广场上的情形之后,依旧还是觉得自己醒的太晚了。
自己作为白石城的首脑人物,居然没能站出来主持大局,反而要这位树先生耗费大量念力来指挥作战。
他不由得惭愧万分。
毕竟树先生已经只有魂魄了,如果念力耗尽,极大可能就直接被天地元力给消融掉了。
所以他先是拜谢了树先生拼死的大恩,树先生说:“那两个年轻人和你们的这些弟子才是真正出力的人,你该去谢他们。”
说完又飘去准备叫醒铁金刚。因为铁金刚是白石城的干儿子。
秦白涛看了看那两个年轻人,男的那个有些面熟,一时间却认不出来。女的那个背对着这边,也看不出来是谁。
他从基座上飘然而下,想要赶过去道谢。
……
秦籍也看见了秦白浪,见他穿着白石城的标志服饰,年过四十,留了两撇小胡子,行动间自有宗师气派,一时间也没有想到他是谁。
他转而问旁边那个女子:“小婶子,那个人是谁?”
红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说到:“那是你三叔。”
秦籍怅然若失的点点头。
秦白涛已经飘然来到秦籍面前,抱拳道:“多蒙少侠仗义出手,白石城秦白涛在此谢过。”
秦籍仿佛丢了魂一般,只是看着他傻笑。
秦白涛越看这少年就越觉得眼熟,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毕竟他们分开时秦籍才十六岁,还是稚气未脱的孩子。
多年来,战场上的风霜兵火把他的面孔削凿的棱角分明,已经是个大人模样了。
他再问:“不知少侠尊姓大名,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秦籍依旧只是傻笑,眼角边却开始流下泪来。
秦白涛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女子,又吃了一惊:“红雪?”
红衣女子笑道:“你刚认出来我啊?”
秦白涛惭愧道:“家里出了些大事,我都晕头转向的了。这位和你同来的少侠是谁?”
岳红雪故作神秘:“你猜?”
秦白涛为难道:“我眼拙……”
话没说完,秦籍就忽然一把抱住他,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
秦白涛不知所措,也没有力气推开,他慌张的回头去看余薇薇的位置,怕她误会。余薇薇在大剑的另一侧,应该看不到这里。
秦白涛尴尬的推了推秦籍的肩膀:“少侠,有话好说,不能这样的。”
秦籍哭了一会,突然又一把推开秦白涛,恼道:“你居然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没良心的,咱们俩同床共枕那么多年,你居然就把我给忘了!”
秦白涛心中大骇,愤慨道:“你这孩子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什么时候跟你同床共枕了?”
秦籍说:“你还不承认!你屁股上有个痣,痣上面长了一根毛,又粗又长,你还让我给你拔呢!”
秦白涛老脸一红,转头去问岳红雪:“你告诉他的?”
岳红雪也俏脸一红,嗔道:“你胡说什么!你屁股上有痣,我怎么会知道!”
秦白涛慌忙摆手辩解:“不是不是,我以为是白浪告诉你的。”
岳红雪道:“你自己都和谁同床共枕过,难道已经数不清了吗?”
秦白涛急道:“我跟谁呀我!我没跟谁……再说,他一个男的……当然也没有女的。我就小时候和白浪还有小籍一起睡,后来……”
说到这他忽然愣住了。
“小籍?”
……
秦籍擦干了眼泪,说:“是我,涛。”
秦白涛就大他一岁,从小就没被叫过叔叔。
但是这一声“涛”,已经足够让他确认这个人就是秦籍。
秦白涛难以置信的问到:“你还活着?你这么多年都去哪了?”
秦籍说:“我也不知道那是哪儿,之前正准备跟兽妖拼命呢,好端端的就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我在那里呆了一年,我这个小婶子也掉进去了。我当时也不认得她,就跟她聊天,才知道外面已经过了二十年,家里人都以为我死了。不过小婶子知道出去的方法,我们等了一个月。昨天晚上刚离开那里。小婶子等的那一个月在外面也相当于失踪了两年。所以我们连夜就往家里跑。”
“到了这广场,就看见这些弟子在打扫战场,我看了一圈,居然没有一个是我能叫出名字的。不过猪头张的面馆倒是还开着,我就先去煮了一碗面吃。然后,就看见军队进城了。”
“二爷爷,三爷爷,我爹和白蒿叔还有我二叔,还有白浪,都在哪呢?今天不应该是三英赛吗?”
秦白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这些,只说:“他们都在城里。有一批贼人进城了,不过应该已经清扫干净了。具体的事,我之后再跟你详说。”
秦籍笑道:“我说他们怎么不在广场上呢,害我等半天,原来他们回家打扫卫生去了。”
岳红雪却有些紧张:“什么贼人居然需要他们一起出手?我女儿会不会有事?我得赶紧去看她。”
她说着话就转身走了。
秦籍本来想跟着她一起走,想了想又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