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谈话间,几名长相俊俏的侍女端着饭菜陆陆续续进来,顿时,诱人的香气弥漫整个房间,令李修眉食指大动,不争气的猛吞了几口口水。
每一名女子轻轻放下手中菜肴,便会不紧不慢的介绍一番,声音甜美,言简意赅,闻之如沐春风,显得很是专业。
“此金齑玉脍,以回龙江鲈鱼为主料,其味鲜美异常,鱼肉洁白如玉,齑料色泽金黄,色如金,形如玉,味如雪,食之平心静气,延年益寿,乃本楼特色之一。”
李修眉没吃过回龙江鲈鱼,但却吃过榕树河里的鲈鱼,按道理来说,此二者应当没有什么差别才是,她从小吃了不下二十条,也没见有这么神奇啊。她本想问问,可看到侍女一脸笑容,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反正不是我出钱,就当是吃大户了。
若是让吴为先知道李修眉的内心活动,定会吐血三升,他算个屁的大户啊,就这一顿下来,他怀里的银子也就剩下晚上住宿的了。
“此清汤玉鸡,用本镇的特产玉鸡烹制而成,佐以鹿茸、灵芝、冬虫夏草等十八味药品。肉白嫩,骨质松脆,原汁清炖,味鲜爽口,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膳食。”
侍女介绍的时候,李修眉迫不及待的抓起手边的小勺子,喝了一口汤,果真是如其所说味鲜爽口,就是这味儿不对,压根没有什么鹿茸灵芝。
穷文富武,习武之人谁不是在药缸里泡大的,李修眉虽然不能判断菜中用了何种辅料,但她能判断没用什么。
只是一口,李修眉就对所谓的清汤玉鸡失去了兴趣,目光转而放到了一盘黑乎乎的菜上。
那侍女经验丰富,一直观察着二人,通过神态动作,很容易判断他们对每道菜的看法。见李修眉目光转移,侍女也适时开口道:“此乃周八珍,相传是上古时其一名曰周皇朝的御膳,取雁、鸿、鹄、雉、鹿、熊、鲤及牛之精华,制作方法考究,闻一闻神清气爽,吃一吃唇齿留香。”
李修眉早就懒得听侍女介绍了,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坨又黑又粘的肉块放进嘴里,还真别说,看着挺难看,吃着还真不赖。入口即化,下腹则融,舒爽得仿佛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
好一同介绍,饭菜酒水终于上齐了,侍女意犹未尽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了招呼二人不够了再点。
……
碍事的终于走了,师兄妹二人瞬间放开膀子,敞开肚子吃了起来,完全不顾及形象,至于之前说的边吃边谈,早就被二人望到了九霄云外。
本来都饿了一天肚子,结果开吃之前还有人在耳边嘀咕,若不是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二人一开始就想将侍女赶出去了。
几口菜下肚,李修眉舔舔嘴唇,大大咧咧道:“一桌子鸡鸭鱼肉,怎的没有酒水?”
对于三师妹的喜好,吴为先倒是知晓,他是故意没叫酒。一来三师妹还小,师傅为此没少叮嘱过不许饮酒,奈何李修眉表面功夫做得极到位,但转过身就忘了,吴为先身为大师兄,限制李修眉的坏习惯责无旁贷。二来明日还有要事,今日的确不宜饮酒,以免误事。
吴为先拢起袖子捂住嘴干咳两声,无奈道:“师妹啊,师兄最近偶感风寒,不宜饮酒,所以就没点。”
见吴为先装模作样,李修眉咧嘴笑起来,心道演技也太差了:“以师妹来看,师兄不像是身体病了,倒像是心病啊。”
“额,这是个什么说法?”吴为先顺着李修眉的话说了下去。
李修眉夹起一大块红烧肉扔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口齿不清道:“师兄这次离京已有月余了吧?”
“嗯!师妹离京不久,我便受师傅派遣,来了回笼镇。”吴为先摸不准李修眉的脉,实话实说。同门师兄妹,不涉及任务内容,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嘿嘿,师兄,可否听说过一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一个月了,得是多少个年啊!”李修眉一边说着,一边搬起小指头掐来掐去,最后张大了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提高声音道,“这可是一百年啊!”
吴为先越听越糊涂,不是说酒吗,怎么拐到这里来了,“师妹,师兄真的被你说糊涂了,还望师妹教我。”说到这,他站起身向着李修眉拱手一鞠躬,还真像三顾茅庐的刘某人。
李修眉又喝了一大口汤,沾满油的小手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在捋胡子,老气横秋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两个月前,师妹听二师姐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男欢女爱,当时我本是打死都不信的,可二师姐偷偷带我去了一趟某个地方,我就不得不信了。大明湖畔,日西斜,鸿雁南飞,玉竹寄心思;幽香闺内,灯初上,红袖添香,春宵……”
“停停停停,别说了,为兄求你别说了!”吴为先初时还以为李修眉要讲故事,还心底抱怨一句二师妹不知轻重,可随着一首打油诗出现,听得他心惊肉跳,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脸上唰的一下变成红色,唰的一下又变成青色,煞是好看。
“不说就不说呗,不就是哪点儿破事儿吗,看把你急的。”李修眉看着吴为先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看的脸色,吐了吐舌头,幸灾乐祸道。
吴为先左右看了看房间内没有发下可疑的地方,仿佛是做贼心虚,但任就不放心,又跑出房间去走廊找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可疑人员,又回到屋内,端起凳子坐到李修眉旁边,压低身子,急切问道:“师妹,你二师姐有说过她是怎么知道的吗?”
对于吴家这种贵胄豪门来说,家族子弟的婚姻可不是小事。时间,地点,人物,必须做到精挑细选,面面俱到。
其一,身份,不同身份有不同的排场,如果排场太小便丢了身份,别人绝对不介意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如果排场太大便逾了规矩,自然有人找他们说道。其二,利益,说直白点就是联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那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其三,脸面,自古以来,都有门当户对一说,王公贵族可以娶王公贵族,贩夫走卒只能娶贩夫走卒,如果乱了套,总会有人付出代价。
种种因素注定了身为吴家嫡长子的吴为先很难得到他真正想要的另一半。
当然,大多数的贵族子弟也不会去奢望一个完美的家庭,对于他们而言,权利金钱可比爱情来的更有价值。
可是,吴为先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对方还是商贾之女,士农工商中最下贱的行当。用小脚指头想也能猜到他老子吴钢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大发雷霆,轻者化身王母娘娘将他们拆散,老死不相往来,重者化为玉皇大帝先弄死一个再说。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吴为先愿意看到的。
原本吴为先准备等到自己踏入先天、有一番作为后,再向父亲挑明此事,那时,父亲一高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准这事儿就成了。可现在二师妹、三师妹都知道了,那父亲十有八九也知道了,想想都让他不寒而栗。他甚至有了一种感觉,这次父亲派自己出来,名为保护张青师弟历练,实者将自己调开,好拿自己相好的开刀。
李修眉是个人精,看着大师兄魂不守舍的模样,如何猜不出其心中所想,可越是这样她越是没来由的高兴。
二师姐果然说的没错,快乐是需要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不过捉弄一下就得了,可别真闹出乱子。
李修眉那眼珠子滴溜溜转,欣赏够了大师兄的失魂落魄,拍拍吴为先的膀子,打趣道:“大师兄,这可不像你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该缩的时候还是得缩起来。”
吴为先现在脑子里乱七八糟,没心思和李修眉开玩笑,焦急道:“师妹,别玩了,快告诉师兄,你二师姐是如何得知的?是否还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李修眉摇头道:“没别人,就我和二师姐知道。”
“真的?”吴先伟眉头一挑,显然不相信。
李修眉将以盘子蒸饺拉到面前,沾沾碟子里的醋,含糊不清道:“蒸的,绝对不是煮的!”
说完,打了个饱嗝,想要一个人把这一桌子菜吃完,看来还是不可能啊。
“二师姐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的,就只给我说了,没对其他人说,即便真有其他人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告诉师傅,那又有何关系。退一万步讲,如果师傅真的知道了你那破事儿,你以为就着师傅的爆脾气,会和你耍这些小手段?恐怕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打上门才是。”
“大师兄,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完成师门任务,早日回京,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担心你的未来。”
所谓关心则乱,吴为先之前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现在听李修眉这么一分析,再想想父亲那风风火火的性格,似乎暂时还真的不用担心东窗事发。
“好吧,现在也只能如此!”
“这就对了嘛,一个大男人,何须为了一个女子瞻前顾后。来,大师兄,吃菜吃菜!”
“喂,师妹,你也是女子,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而且,菜呢?那一桌子菜呢?”
“额!没了?怎么这么不经吃,来来来,我们喝酒,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