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两个老妈子急得满头大汗。李华梅平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神思恍惚,不住的冷颤,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这不是废话吗?即便是铁打的,被折磨一天也得折了。
院子里两个大老爷们儿蹲在墙角打瞌睡,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二人抬起头便看到走了快半个钟头的李显亨闷头向产房冲了进去。二人一个激灵,三步并作两步窜上去夹住李显亨劝道:“铁柱哥,别冲动,不能进去!”
之前吴婶婶交代过二人,李话梅不能见风,否则很容易落下病根。
“二狗,啊树,让开,祖先显灵了,祖先会保佑阿梅的!”铁柱现在心里只想着先祖显灵,憋着一口气,一股愣劲儿上来,竟然硬生生将二人甩开了。
二人一个趔趄,这才发现李显亨怀里抱着一块黑漆漆的木头,他们是文盲不假,可祖宗牌位还是识得。
这牌位是谁的?刚才闻到焦糊臭,难道是铁柱哥急疯了,烧了祖先牌位?
二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测,心中不免一酸,话梅姐不行了,铁柱哥疯了,李家这是药丸了吗?
就这么迟疑片刻,铁柱肩头重重撞击在门上,房门应声而开。
正在作最后努力的吴婶婶被吓了一跳,浑身一颤,手中的湿毛巾掉到地上。她也没管,直接迎了上去,张嘴就呵斥:“铁柱!你想害死话梅不成,快滚出去!”
“阿梅!阿梅!祖先显灵了!祖先显灵了!”李显亨嘴里不停念叨,无视拦上来的吴婶婶直接跪在床前,将烧的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祖宗牌位轻轻放在李华梅的胸口,而后轻轻摇晃李华梅露在被子外的肩头,“话梅,先祖显灵了,先祖显灵了……”
吴婶婶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前的情况不过是毛毛雨,她知道此时此刻不是心软的时候,抓起墙角的扫帚狠狠抽在疯魔状的李显亨背上,同时叫道:“铁柱疯了,二狗!还不进来把铁柱拉出去!”
二狗没有进来,在外面吞吞吐吐道:“吴婶婶,我不敢!”
刚才被铁柱甩开,二狗和啊树对此时的铁柱有些畏惧,而且他们真不想进去,毕竟不方便。
吴婶婶见二人不进来,骂了句废物,和另一名壮妇一人拉着李显亨的一条胳膊想将他拉开。
“铁柱,让开,你是要害死话梅!”
“吴婶婶,先祖显灵了!你看,先祖在这呢!”李显亨现在哪听得进去这些话,只是指着虚空,嘴里念念有词。
吴婶婶不禁恼怒,趁李显亨胡说八道,抓起半拉牌位就扔了出去,横铁不成钢道:“狗屁的先祖显灵,真要先祖有灵,你家会成现在这样!”同时一脚揣在趁雨显胸口,将其踢开。
异像凸显,牌位快要飞出房间的时候,诡异的定在半空中,不过所有人都没有注意。
李显亨本就神经紧绷,心口被踹了一脚,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二狗和啊树重新蹲回墙角,打起了瞌睡。吴婶婶则一心铺在李华梅身上,虽然明知没救了,不过老人家心软,总不愿放弃。
而李先仁现在就坐在牌位上,晃悠悠的飘着,嘴巴长得老大,几乎能塞进去两个荷包蛋。
我就说嘛!有纵横诸天万界和谐大神在,怎么可能出现少儿不宜的画面。
李先仁的视野里,浓的化不开的乳白光芒充斥整个产房,简直亮瞎了他的23k钛合金狗眼。
“啧啧,看不见就看不见吧,自己的义务还是得完成不是?”
李先仁嘀咕一句,暗暗松了口气。
“天机化形,遵吾号令,以吾之命,镇!诸邪辟易!”
李先仁左手剑指被圣光覆盖的李华梅,高举右手,五指朝天,而后缓缓拳上小指、无名指、食指和大拇指,独留下一根笔直的中指,喊出了这句羞耻度极高的咒语。
当然,周围人看不到他,自然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话音刚落,天地变色,原本高悬的明月顷刻间便被乌云笼罩。寂静的夜,狂风呼号,电闪雷鸣。云层中,张牙舞爪的雷电汇聚成雷龙,向这小院一头砸了下来,一往无前。
变化只在一息之间,恐怖的气息自天而来,仿佛要将某个存在抹除。面对天罚,小小的村子岌岌可危。
二狗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刺眼的雷光便落了下来,眼看着就要落到房顶,便在这时,屋顶射出一道细若游丝的银光,生生击碎雷霆。
下一刻,风止,云散,恐怖的气息也随之消散于天地之间。唯一见证了奇迹的二狗两人一脸的懵逼。
“二狗,刚刚是不是要下雨了?”啊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疑惑道。
二狗扫了眼高高的月亮,甩甩手:“下个屁雨,我看你是熬夜熬出幻觉了!”
啊树点点头,认同了二狗的说法。一定是眼花了,明天多睡一个时辰吧!
……
屋内,李先仁收回有些僵硬的手臂,目不转睛的盯着右手中指,喃喃道:“真牛逼啊!一指头就点爆了天罚,这果然很修真。”
经过这么一出,他敢肯定,这方世界比想象中的要精彩得多。若不是无法离开牌位太远,他现在就想跑去巡山访仙了。
“不过消耗自身的时间好难受啊!就像是一夜七次,伤身又伤神。”久违的虚弱感传来,李先仁的身形明灭不定,似乎下一刻就要消失。
“呀~~~”一声尖锐的啼哭,一个信号。
牌位里喷出一股浩然的气息,笔直向上……
李先仁此时可是坐在牌位上,一道无可抵挡的洪荒之力自下而上捅入体内,他臀部一颤,某个不可描述处一紧,尾椎骨冰凉。
那酸爽,让他不禁回忆起上上一世小学时玩得某种恶作剧,随后昏了过去,意识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听到了喜悦的呼喊。
“生了生了!是个闺女,是个闺女!老天保佑!母子平安!”
混蛋啊!不是老天保佑,是祖宗保佑啊!
……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李家小院内外人头攒动,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百十村民几乎都来了,人们脸上都挂这笑容,兴奋的谈论着。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铁柱家那口子竟然熬过来了,不容易啊!”
“是啊!昨天晚上姐妹几个还在担心呢!”
“要我说,吴婶真是厉害,这样都能救回来,简直就是活菩萨再世。”
“可不是嘛!我昨天就知道话梅姐不会有事!”
“切!马后炮,一边玩去。”
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吴婶婶人逢喜事精神爽,尽管一宿未睡,依然红光满面。她站在产房门口,倚靠门框,听着众人的赞叹,感觉整个人生都圆满了,虽然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母子平安这件事真的能发生了。
根据她多年的接生经验,昨夜的情况只能保一个,这还是因为她在,要是其他经验差的产婆,绝对是一尸两命。
这没道理啊!
不过现在并非在意这些的时候,有了这一次的成功,以后的活计还不得接到手软。
“吴婶,快把修眉抱出来给大家伙看看,我们还忙着去刨地呢!”人群中传出一个兴奋的声音。
众人一听,也来了劲儿,随着起哄。
修眉这个名字是之前二狗和啊树去通知村民的时候一并告知的。
吴婶瞪了那人一眼,压了压手道:“大家别着急,话梅身子骨弱,见不得风,大家伙一个个进去看一眼就成。”
乡里乡亲,来的目的就是见见小修眉,稀罕稀罕,顺便送上祝福。人们也不用排队,很自觉的,老人小孩在前,男人女人在后。
房门打开,一对老头老太太踏步走了进去,顿觉得热气扑面而来。
只见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靠着枕头斜斜躺在床上,头上裹着花布头巾,怀里一个襁褓,襁褓里露出一个红彤彤的小脸,至于床旁边,那个靠着墙,一张脸笑得和菊花一样的中年汉子则被自动忽略了。
李话梅抬眼看到来人,勉强露出微笑:“刘婶婶,李伯伯。”声音有些沙哑。
刘婶婶笑眯眯的坐到床缘上,看了眼襁褓中的婴儿,慈祥道:“小梅,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谢谢婶婶关心,身子稍稍有些乏力。”
“这是正常的,小梅你从小身子就娇弱,生完孩子的确会有些乏力,养上两天就好。”刘婶婶眼光朦胧,似乎回忆起往事,随后扭头看了眼身旁的老伴,没好气道,“婶婶我当年可是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
老头被盯得头皮发麻,梗着脖子道:“当年可是你自己硬要出门的,我拉都没拉住。”
老头不说还好,这一说,老太婆就像点着的火药,直接炸了:“要不是我拼死拼活养家,你喝西北风去!”
李话梅见老两口要吵起来,当即劝解道:“婶婶,别想那些烦心事,快看修眉在笑呢。”
“哼!回去和你算账!”刘婶丢下一句狠话,转过头老脸又挂上了慈祥的笑容,“哟哟哟,瞧瞧这红彤彤的小脸蛋,以后定是个大美人。”说着,将拿在手里的小花鞋子放在襁褓上,悠悠唱起来:“修眉乖,修眉乖,快快长大,婶婶爱。修眉俏,修眉俏,快快长大,把家耀!”
李话梅长得只能算是中人之姿,而李显亨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若果不出意外的话,两人的女儿小修眉应该也是普普通通。
女大十八变,十几年后的事儿,又有谁说的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