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空虚。

还不如之前，他以为自己假借夏赐之手，杀了久邑八重的感觉呢，虽然没能亲自动手很遗憾，但起码他那时觉得痛快，虽然动手的是别人，但也是自己赌上性命，精心策划的结果，不像现在自己，自己殚精竭虑，奋力一搏，结果却是这般虎头蛇尾，了无生趣。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全力挥出的一拳落在空处，精心烹饪的美食全部喂狗。

“真是的，我努力那么久，到底为了什么！”

“胜负已分！”

结界顶端的“爷爷”平静地说道，即便看到子孙后代相残，他的情绪也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他是一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幽灵，从辈分上说是先祖都不为过，爷爷只是昵称。

一团小小火苗从久邑八重头上头顶升起，正是那令久邑武重无比忌惮的原初秘火。

“现在开始交接仪式。”

久邑八重败了，自然失去了继承人的身份。

这原初秘火，就是久邑家继承人的象征，此火并非久邑家先祖所创，而是来自神秘的远古时代，就算在法师塔中也能排进前十顶级魔能。

久邑武重看着眼前的火苗，眼中闪烁着兴奋，但着兴奋之下，却埋藏着深深恐惧。

久邑八重叹了口气问道：“哥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噼啪一声，一个巴掌甩在久邑八重脸上。

“我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久邑八重转过头，一脸担忧地看着眼前恼羞成怒的哥哥。

“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久邑武重威胁道，凝视着眼前的火苗，开始吟唱，一个个魔法套在火苗上。

久邑武重连续施展了九个魔法才停下来，朝眼前九道法阵包围的火苗伸出手。

火苗钻入他手心，包围火苗的魔法随之依附到他的身体上。

高温顺着久邑武重的右臂蔓延而上。

“啊！——”久邑武重发出痛苦哀嚎。

久邑八重一脸担忧。

这魔能可不是那么容易继承的，如果谁都能轻易继承，那她和哥哥也不会有矛盾了。

魔能是一种没有冷却时间，只要有能量便可以随意施展的魔法，有点像进化者的异能，不同的是，进化者的异能只属于他自己，而魔法师的魔能则可以通过传承的方式交给别人，传承的方式根据魔能本身的性质变化，有的魔能很容易，有的却很难，比如他们家的原初秘火。

原初秘火的传承之法很简单，只要将火焰置于脑域便算成功了。

说得通俗点，就是将一团火放到大脑中心。

“啊！——”久邑武重的哀嚎更加响亮，后颈开始冒青烟，原初秘火开始进入头部。

虽说原初秘火的温度不足灼伤身体，但入体后的痛苦，足以让任何人几近崩溃。

久邑八重无比担忧地注视着。

痛苦还好，只是痛苦的话，相信绝大多数的魔法师都能坚持，但原初秘火传承的最大问题就是，一旦失败，传承者十有八九会丧命，失控的火焰会损坏大脑，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的魔法，自然也没有可以修补大脑的魔法，所以久邑家才不像其它魔法世家那样一脉单传，为的就是应对传承失败的情况。

“啊！——”久邑武重的哀嚎声开始变化，随着火焰依附在他身上的魔法开始运转。

久邑武重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居然承受住了火焰灼烧的痛苦。

“你看着吧，看我怎么掌控它！”久邑武重说道。

“能先把我放下吗，万一失败了，我……”

“我不会失败的！”

过去的他虽然失败过，但……

“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失败！”久邑武重怒吼道，话语中充斥着肯定。

他立刻闭眼开始最后一步。

久邑八重默默念诵起以防万一的咒语，心里暗暗祈祷哥哥能成功，然而……天总是不随人愿。

火焰在进驻久邑武重脑海的刹那失控了，熊熊大火在久邑武重的脑域中燃烧起来。

“啊！——”久邑武重哀嚎着，淡淡烟气从他七窍中涌出。

久邑八重连忙念出唯一可以救他性命的咒语。

“替罪羔羊！”

奇异的白光在他们兄妹脚下亮起，白光化作法阵，哥哥脚下的法阵闪烁着血一般的赤红，妹妹脚下的法阵却是雪一般的纯白无瑕。

忽然两个法阵颜色开始互换，妹妹脚下的法阵一点点变成红色，哥哥脚下的法阵则一点点恢复了原来的纯白，看上去就像是哥哥的血条流向妹妹，但实际情况是久邑武重的状态开始好转，不再七窍生烟，而久邑八重则渐渐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最终两大法阵消散，久邑武重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痛苦消失了，但他一点都不高兴，他愤怒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妹妹，一如三年前那样平复眉宇间的痛楚。

那令他无比痛恨的火焰，仿佛从未想伤害她！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样！”

他明明做足了准备，他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为什么……

“为什么它不肯接受我，为什么！！”久邑武重怒吼道，对着头顶的爷爷质问道。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蓝色的幽灵晃了晃脑袋说道：“魔能传承失败，一年后再来吧。”

“不，我现在就要重来！”

久邑武重一掌拍在久邑八重的额头上。

“住手！”

爷爷试图阻止，却被山本太郎身上飞出的鬼脸咬住。

久邑武重念动着咒语，他早就准备好了，从久邑八重身上抽取原初秘火的法术。

“啊！”伴随着久邑八重那痛苦的哀嚎声，刚刚归位的原初秘火被再次抽取了出来。

“禁止暴力抢夺，安保……”

“闭嘴吧！”久邑武重怒骂道，鬼脸张开大口，直接将“爷爷”吞了下去。

结界接触，兄妹俩回到了客厅。

“小姐！”老管家连忙出手，护住久邑八重。

“住手，哥哥……”

久邑八重强撑着身体。

“你会死的……”

“闭嘴，给我好好看着！”久邑武重彻底失去了理智。

“吉野，快阻止他！”

“了解！”

老管家飞扑上前，他的速度几乎可以媲美高进化者了，但还是被山本太郎一脚踹飞。

轰隆一声，客厅的墙壁被砸出一个大坑。

“我就不信我驯服不了这东西！”久邑武重怒吼道。

再次将火苗置入脑域。

“啊！——”

结果，似乎是老天都在捉弄他，又一次失控了。

“糟糕，这次没有替罪羔羊魔法了，爷爷！”

爷爷被鬼脸关着，根本无法回应。

“我来吧！”老管家站起身，裂开的衣袖里露出金属般的光泽，魔法的光芒在他掌心亮起。

“替罪羔羊！”

跟刚才一样的法阵出现在久邑武重脚下，久邑八重连忙跳进另一边的法阵中。

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

久邑武重喘息着站了起来，无比痛苦的泪水滑落下。

少女又一次驯服了原初秘火！

“为什么，为什么……”久邑武重怒吼道。

“或许原初秘火真的不适合你吧。”老管家说道。

“不适合，不适合……”久邑武重疯魔般地呢喃道。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

“不愧是我的儿子！”

“好厉害，你一定会成为近代史上最伟大的魔法师！”

那是父母的声音，他从小就是天才，和几乎跟普通人无异，初中时才意外连接“魔网”的妹妹不同，他五岁时就仅凭每日的早读连接上了魔网，六岁就跟随父母学习魔法，他不仅常年在学校里成绩名列第一，在魔法世界的成绩同样名列前茅，在法师塔那只为十岁以下孩童开放的启蒙学堂里，他获得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之名，他必将进法师塔，并且会在魔法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当时每个见过他的人对他的评价，他也一直这么认为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表现越加恐怖，七岁那年他成功凝练出了第二重术式，九岁那年第三重，十岁第四重，十三岁第五重，十六岁生日那天，他超越了学魔法三十多年的母亲，成为了和父亲一个层次的大魔法师，并且在魔法的积累上超越了父亲，他学会了家族书库里所有的魔法，父亲早早地将他树立为家族继承人，所有人都认为他能将家族推进到一个崭新的高度，然而……变故总是那么令人始料不及，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准备让他接任家主，久邑家对继承者，只有两个要求，一是至少要凝炼三重术式，二是必须继承家传魔能原初秘火。

久邑武重对这个家传魔能知根知底，信心十足的他，并不认为区区的家传魔能会成为他人生道路上的阻碍，然而……他猜错了，当那诡异的火焰涌入他脑海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恐惧，这前所未有的恐惧导致了他人生路上的第一次失败，父亲靠着保险措施勉强稳定了局面，但他依旧生命垂危，为了救他，父母亲不惜代价拉上了刚刚连接魔网不久的久邑八重，为了家族的未来，他们决定牺牲妹妹成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