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手捂住嘴巴，“啪！”黄国安又是一掌拍下。

这一回，黄国安的声音里已带着明显杀气：“虞四小姐才说过你这狗贼有一双不同于常人的眼睛，最会靠这双眼睛惑乱人心、迷人心智。你调过头就想诓骗老夫给你解开蒙眼黑布，你是把老夫当成没脑子的痴儿傻瓜，也想将老夫变成你手中的傀儡，任由你摆布吗？”

“啊！”妖道瞠目结舌。他突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这一次，他遇到强劲对手了。

咬咬牙，他脱口嚷道：“我要见见这位姑娘！若你们不让我见她，我什么都不招供！”

虞夕弦有些微惊妖道的敏锐，说出来的话却不卑不亢，十分淡然：“可以！不过，我会让四位大人先转过身去，不给你施展惑心术的机会。并且，在你看完我的容貌之后，我便立刻用针戳瞎你的眼睛。真人觉得，这样可划算？”

“……”妖道一噎。

原本只以为这小丫头是个聪明的，现在看来，还是个擅用人心，极为手辣歹毒之人。难不成，今日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儿吗？

见妖道一声不吭，虞夕弦便知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端起茶水，她悠哉哉地问：“真人可想好了？”

“我……我想好了，就这么……就这么绑着吧！”

“嗯！我也正有此意。那你现在能否告诉我们答案？”

“姑娘到底想知道什么？你都把我看透了，我所有的想法和心思你亦洞悉得一清二楚，我实在不知，姑娘还要……”

“真人可是在故意装傻？”

“贫……贫道不敢。”

“既然不敢，那便将你和户部苏大人狼狈为奸做下的每一桩坏事，都如实说来吧？

比如，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那些假扮成黄家军的盗墓贼身上所有特征标识，全都弄没了的？再比如，你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挖开阿黛的坟穴，将她的尸体化成污血的？

更比如，阿黛的尸体上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要让你下此毒手，连具残尸都不给她留下？”

“你……你……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贫道是个老实巴交……”

“刘譞，无需审了。”虞夕弦直接打断妖道：“横竖供词我们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按照您的法子，直接把化尸水泼在妖道的脸上。待他的头颅被化去之后，您便剁了他的双手签字画押，然后将他的尸体交给皇上处置便是！”

“不要！”妖道大喊起来：“不要对我用化尸水，我招，我全都招。”

刘譞没忍住，嘴角一咧，无声地笑了。

虞夕弦瞪他一眼：“那就请真人详细说说吧！至于从哪里说起，想必真人也无需我再提醒。”

“我……我知道！”

身体蠕动了一下，妖道终于开口：“贫道是前年被户部苏大人找到的，至于他是怎么找到我的，贫道也不知。

正如姑娘所说，贫道是个有傲骨之人，当年尊极一时，现在却落得如此境地，委实凄凉。

其实贫道也想过自戕，早点结束这种无休无止的追杀和逃亡生涯。但，一想到先帝对我的加害，想到他还好端端地活着，贫道便不甘心。

故，苏大人一说由他保护我回京养老，我便答应效忠于他。

苏大人让我替他办的第一件事，乃是改造一批死士。

贫道没见过这批死士在哪里训练，却遵照苏大人的要求，将这批死士的外貌特征进行了调整。

姑娘既然能与黄老将军结盟，估计早已识破我们的伪装。没错，这批死士所有的外貌特征，贫道都是按照黄家军的特点改造的。

但……”

“混蛋！”黄国安一拳轰在妖道脸上：“我黄家军哪里惹到你们了？你们为何要按照我黄家军的外貌特征改造死士？你和那苏老贼到底对我黄家军有何阴险企图？”

“贫道……贫道哪敢对黄家军有所企图？”才说出这一句，便感受到腾腾杀气，妖道抖了下才吞吞吐吐道：“至于……至于苏……苏大人，他对黄家军有什么企图，贫道实在不知……”

“放屁！”黄国安揪住妖道的头发，将他拔萝卜般拽起来：“到了现在还敢给老子打哈哈，简直是找死！刘譞，赶紧把那什么化尸水拿来，老夫要在这妖道脑袋上烧他几个大窟窿！”

眼见黄国安的铁拳又要砸在妖道脸上，虞夕弦才慢悠悠阻止：“黄老将军，妖道没有撒谎，他的确不知道。你若将他打死了，那大闹刘氏祖坟场、袭击大理寺衙役的罪名，只怕黄家军一辈子都洗不清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夫从未干过如此缺德的勾当，怕个鸟？”黄国安脸色铁青：“倒是这妖道，他既能帮苏老贼做这等缺德事，势必跟苏老贼是一丘之貉，他的话岂能信？既然他嘴巴硬，索性打死了再将苏老贼绑来严刑拷打便是！”

“唉！”虞夕弦揉着额角轻叹：“黄老将军，您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您想想看，妖道虽是个猥琐龌龊的小人，但他亦是聪明人。他曾在宫里行走多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尤其他早年吃过大亏，像这种会掉脑袋的机密，恐怕苏大人想告诉他，妖道也未必愿意听。

更何况，以苏大人谨小慎微、视面子如命根的性子，他都能在朝堂上伪装十多年，硬是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又岂会轻易将自己不可告人的阴险目的说与妖道这般不靠谱之人听？”

这般一个唱红脸儿一个唱白脸儿，妖道果然中计：“对对！就是姑娘说的这样！贫道这张嘴不好，早年已吃过大亏，苏大人防我都来不及，又怎会事事与我交心？”

“既然不知苏老贼的目的，你为何还要帮他改造死士？”虞夕弦突然问。

“这……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嘛！”大约自己都觉得理亏，妖道脸上的肌肉狠狠抖了几下：“横竖跟苏大人之间是笔交易，只要他付银子给我，贫道管他目的做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最起码的信誉，我既收了苏大人的银子，只管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便是。”

“当真是个毫无节操廉耻的烂人！”蒋政也忍不住了：“黄老将军莫要再恼，这就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孬货，你何苦与他置气？

就这妖道之前的话，即便三岁小儿也瞧得出，他们做出此等匪夷所思之事，是打算嫁祸给黄家军。甭管他们想嫁祸的目的是甚，终归不是好事。老将军何不让这妖道先把话说完，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哼！”冷哼一声，黄国安终于丢下妖道，黑着脸重新回到座位上。

妖道捡回一条性命，不敢托大。这次，不等虞夕弦再开口询问，他便咽了口口水继续道：“贫道虽然谨遵苏大人的要求，参照黄家军的体貌特征对死士们的皮肤、毛发，甚至鼻孔和耳廓都进行了改造。可他们的牙齿和骨骼，贫道却实在无能为力。

不过贫道知晓，长期的生活习惯，能让牙齿和骨骼发生一定变化，达到苏大人的要求。

故，我告诉苏大人，强迫这批死士每天吃肉，而且还是吃那种特别干硬的肉，每日都限制他们的饮水量，不给吃蔬菜和水果。另外，再将死士们一大半训练时间，都改在马背上进行。

果然，一年后，不光外貌特征，便是牙齿和腿型，这批死士也与常年戍守边关的黄家军大致无二了。

苏大人对我改造的结果非常满意，悄悄将我和死士们一并送至平江县苏府，投靠苏员外……”

“等等！”虞夕弦、刘譞和于廷尉同声打断妖道的话。

三人对视一眼，都轻轻点了下头。继而，虞夕弦和刘譞噤声不语，于廷尉却皱眉问：“真人刚才说，你用了一年时间帮苏大人改造死士？也就是说，你是去年，才去的平江县苏府对吗？”

“对对！”

“那在去平江县之前的这一年时间，你都是在哪里帮苏大人改造死士的？那些经你手改造的死士，大约有多少人？”

于廷尉的问题正是虞夕弦和刘譞想问的。不管苏大人豢养死士，还是妖道给死士们改头换面，都需要场地。尚书府清贫，就那么大点地方，倘若明目张胆地豢养死士，专门负责京城安全的京畿卫戍岂能毫无察觉？

能瞒过京畿卫戍的眼睛，还能如此悄然无声，苏大人在京城内，或者在距离京城不远之处，一定隐藏着某个秘密训练基地。

这是一件多么可怕、多么严重的事情啊？在天子脚下公然豢养死士，等同于私自招兵买马意图谋反。而改造成黄家军的模样，更有构陷朝廷重臣，谋夺兵权的隐意。话说，苏大人到底哪里来的信心？区区一个掌管户部的文官，竟想谋夺兵权掌控黄家军，一统天下？

显然，想到这一点的不止虞夕弦等人，便是妖道，也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愣怔数秒，他果断地一咬牙：“事到如今，说与不说的结果都一样，横竖苏大人先对不住我，贫道也无需替他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