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回到操场观众席，白思成平日里的白衬衣换了运动服，我才想起来他下午的长跑比赛。上午发生的事令人心情不大好，班主任过来问我结果：“怎么样，学校那边怎么说。”

“老师，两幅作品拿了一等奖，后天运动会闭幕时会颁奖。”我对班主任说，这其中弯弯绕绕还是别告诉他了，那几位美术老师不提也罢，“应该稳了。”

运动会的晚上，学校说还是要上自习，跑了比赛，名次不太好的白思成坐在位置上郁郁寡欢。这家伙可很少为个比赛这么有胜负欲的，高一也有运动会，他可从来没参加过。

“苏木因，你都不夸我的吗，起码，也是个殿军。”他看着在本子上画小人的我，又知道了我书画展拿可第一，“我知道你会画画，可是没想到你能把艺术班那几个都刷下去了。”

白思成你怎么会知道，大学时我兼职三份家教工作给自己报班学画画的时候有多拼，当时还是上的国内第一美术学院顶级老师的课。后来有了些成绩，得了机会参加比赛，小有名气被出版社看中，做了一名插画师。

这高中的书画展，不算什么的。

“白思成，不管怎么样，下午的比赛很精彩。”不管怎么样，第一次看到他穿上运动装去跑步，我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他这个人老是穿白衬衣和皮鞋，太老气了，“送你。”

我把草稿纸撕下来，上面随手画了个下午他散步时的样子，不过因为时间关系，只描摹了上半身。他接过去，笑着拎得高高的，吸引了后面同学的注意力。

你放下来，我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整那么高调，他转过头认真看着我，那眼神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论哪一年。

“谢谢。”他看着我的眼睛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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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晒了我们三天，焦灼的空气，青春的呐喊，我的皮肤担心。我将矿泉水不停拍打在脸上，怕极了被晒干，郭曜坐在我旁边盯了盯说：“你在干嘛，洗脸可以去厕所啊，这水不喝多浪费。”

“班长你不懂，有种化妆品叫保湿喷雾，其实就是个矿泉水，更浪费。”我带上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可不能晒黑，国庆节要见顾江泽的，“你是直男，就别问那么多了，总之女人是水做的，泡在水里更好。”

郭曜笑着摇了摇头。

等到运动会最后一天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夕阳西下了，落日的余晖橘色的光芒把整个学校笼罩在温馨之中。主持人在台子上念完了运动员获奖人员，最后终于迎来了我的高光时刻。

“第一名是，高二18班的苏木因。苏木因同学的两幅作品分别叫做心星愿和夏木成荫。第一幅星空的星，愿望的愿，画中两个人在星空下背靠着背，畅想自己的心愿，表现了作者心中美好愿望的憧憬；第二幅画的是……”主持人说，她的词估计是哪位美术老师临时发挥的吧，我听着，反正也不是我的意思，“有请苏木因同学。”

讲台上站满了运动员和书画展获奖者，我从班上的席位上站起来，往主席台去，以前我从来没在高中这么高调地受到别人的注目礼。大家看着我，有一瞬间我恍然有些错觉，这里的一切变得模糊……

“苏木因同学，讲讲你的感言吧，比如为什么画得这么好，以后会不会转去艺术班呢？”主持小姐姐青涩地拿着台词问我，“话筒。”

我也不明白一个高中奖项搞得这样隆重干啥，我的身后站着白衬衣的白思成，我知道，也许现在的他挺想知道答案的吧。我对着麦克风说了句“顺其自然”就退开了，主持人继续讲着收尾的话，我被谁挤到了白思成身边。

“她刚才问你的话，你不会真的会被学校调到艺术班吧？”白思成看着我，轻轻说话，“我听说学艺术的高三一年大半年都在外面学艺术。”我瞅了他一眼，这家伙一脸着急，他是喜欢我了吗，以前不会的啊？

那天在主席台上被挤到怀疑人生，最后大家一起拍了张照片就散会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往教室里去，我跑去校长那里要回来了星愿那幅图。

“什么美好的愿望，”我一个人从校长办公室下楼来往教学楼走，抬头一看今夜也是繁星满天，“这星空是无奈啊，也不是两个人在憧憬未来，那只是人生法则不同的背道而驰啊。”

这画，只有我自己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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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回来，教室里人不多，有的还在吃，有的去跑步了。郭曜拿了我临时放在课桌旁的画，端起来看问我：“苏木因，我觉得你这画好专业，好像比你以前画得好多了，你完全可以学艺术去。”

“那她就要去隔壁17班了，”白思成从教室门口进来，站在讲台上对郭曜说，“她走了，咱们那个群就靠你撑。”我知道他说的是那个作业群，白思成这家伙，合着这时候还不忘提醒我给他作业行方便。

我们仨一起去楼下操场走走，郭曜认真问我：“我是说真的，苏木因，你家里提过这事吗。”

去艺术班这事原来的我想过，当时舍不得离开18班，更舍不得离开白思成同桌的位置，跟我妈商量了很久。我妈曾经非常好心以为我每个假期努力学画画都是为了成为艺术生，没想到我有机会却靠文化成绩撑到了高考。

简葭迎面过来还没跟我说两句话就被郭曜拉走了：“简葭，我跟你说个事。”我想着今晚回家路上走的是时间，也就怂恿简葭听听郭曜讲什么。他俩走在前面，远远地，白思成在我身边不说话。

“下午主持人那个问题，怎么郭曜也老提，我确实没想好。”我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隐隐听到他舒了口气，“白思成，你每天就抄作业，想过之后自己要过哪种人生吗。”

其实我知道他后来过上了什么样的人生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看看，会不会出现别的答案呢？

白思成和我走着，他笑了笑：“学渣也不是主动想成为的，这不是落了太多课程，已经跟不上了嘛。”这话倒是真实，没有哪个学渣想成为学渣的，“每个士兵最开始都是想成为优秀的将军的”。

下学期应该是重头开始复习，你的话，也许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万一能上个本科，我认真说。

“你那副画，星愿，我觉得很像你和我唉，终有一天会朝不同的路走下去吧。”白思成突然开口说，他望着远处的星星，并没有看我，“主持人那词不知道谁写的，什么背对背聊愿望，你那画我看过，两个人中间隔了距离，没那么美好。”

鬼知道他是怎么get到那幅画的真实意思的，总之或许画了人家，有了心灵感应？下次还是别干这种事了，怪慎人的。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随他往前走，真的觉得这个时候的我们俩不像高中生，他是因穿着打扮的成熟，而我是思虑过多的老成，“说真的，我觉得你也可以不那么荒废学业的，至少还有机会重新学习一遍高中的知识，你试试吧。”

白思成转过头来看我一眼：“你不喜欢我了，就是觉得我成绩不好？那以前你喜欢我什么，帅？”以前啊，确实是因为你帅，而且你穿白衬衣，颜狗而已，青春嘛。

看我沉默，他又开口自己岔开话题说：“苏木因，你那副画我很喜欢，能不能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