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到后面,也不记得说了什么,她非要给那个人打电话过去,说一定要问清楚他是6班还是7班,我用尽最后一丝清醒问她:“简简,你可想清楚了,那种很美好的回忆其实是放在心里比较好的,你看我今天,亲手打破了那回忆。”
简葭站起来愣在原地,她没有晃晃悠悠,也没有指着那颗明亮的星星,只是淡淡地对我说,我只是想有个借口找他说话。
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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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候的白思成是个爱穿白衬衣的老成少年,之所以还叫他少年,是因为他在课堂上从来没有认真过。
“苏木因,一会儿老师要是过来了就叫我。”他把iphone4夹到书页里,趴在桌子上,戳了戳前面的学霸男孩又说,“兄弟,挺直腰杆,靠你了。”我是鄙视他的,说实话,又要睡觉,又怂,就算是学霸,挺那么直的腰板,一节课下来也累得慌。
心里邪恶的念头升起,老师啊,你可快下来吧,逮了他。自那时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善茬,那种想看他出丑的念头不算太坏,但绝不正义。我在想他是不是惹怒过我什么,深思之后,想起了上次他捏了捏我的胳膊,来了句:“哟哟哟,苏木因,看不出你小小的个子,有点肉啊!”
十几岁的青春年代,最怕的是女性特征发育明显,我说的不是胸部。怕的是四肢开始囤积脂肪,尤其是男生都看出来,那自己是真的“肥硕”了,没错,当时真觉得是肥硕。
前面的学霸就是那个闪耀的班长,郭曜,我一直没弄明白,郭曜那么自信威严的人,怎么就对白思成言听计从?
“苏木因,我可挡住白思成了吗?”郭曜挺着腰板,像极了班上的女生有段时间集体纠正驼背的样子,“我那么魁梧,一定是行的。”
啊?我一脸懵,反正点头就对了。
那堂课上的是数学,大概是我最怕的一堂。我可真对得起网上的段子,作为一个常晕菜于数学考试的伪学霸,今儿眼皮也略微有点打架。我看着白思成的后脑勺头发被后面来的空调风吹起,慢悠悠的,一晃一晃……
“出去,去操场踢正步。”那声爆吼吓走了我的半条命,来自于班主任后窗凝视,从而逮住下课来还在睡的我和白思成,“数学老师反映过很多次了,班上的同学,学习好的带着学习坏的睡,这次逮个正着了吧!”
那堂来自晚自习的数学课后,第二节晚自习上课铃响了,班主任现在月光下看着我和白思成高低二人:“苏木因你还是组长,不带头做学习榜样,还睡觉,昨晚偷牛去了?”
哇,他为什么不说白思成带坏我!算了,是我自己睡的,也别乱泼对方脏水。
“老师,我带坏她,别骂组长了,挺好一姑娘。”白思成对班主任说,这个时候像个英雄一样站出来,我有一瞬间感动了,如果他没说后半句的话,“就抓我俩,楼上看到还以为我们早恋被抓似的。”
班主任扑哧笑出声来,怎么着,你小子还想着早恋?去,给我走正步走完这操场!我俩别别扭扭踢着正步往前去,奇奇怪怪,白思成看着我,扑哧一笑,又憋住了。
我不知道班主任哪里想出来的正步惩罚,我只知道当时还青涩的老娘,觉得那月光如镁光灯打着我们俩,非常中二。没有浪漫的好吗,没有情愫暗生的真的,就是那种,老师,求您罚我跑十圈都好,哪怕我那小心脏不能剧烈运动……等会儿,好吧,班主任还真惜我的命。
我永远记得简葭那天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在路上一路笑到断气的模样:“你们什么鬼班主任,想出这种破招。我位置在窗边,看着你鄙视了你身边那个男生好多次,原来他就是你同桌。”
“丢脸丢大了,好在学校没几个人认识我。”我记得当时的我,云淡风轻,还是有点小情绪,“也怪数学折磨人,晚上还上新课程,我真的犯困。”
啪,来人手劲儿奇大无比,简直要把我拍到地里去,果然是那个学体育的周启豫:“苏木因,咋回事嘛,堂堂学霸被老师搞去走正步,太傻了。”我盯着那高了我不知多少海拔的少年,怒气推了推,他不动的!我颓了:“别告诉我你也坐窗边位置。”
“不是。”周启豫撸了撸我的刘海,“起来接课代表发的练习册恰好看到,白思成我兄弟,所以多看了两眼,你知道的。实在太好笑了!”
那天晚上,白思成给我发QQ说自己腿疼,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也有点,两人乱七八糟聊到很晚……果然,第二天他又对我说了那句:“老师来了叫我,苏木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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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体育课,我和简葭可以见面了,两人在操场观众席的石阶上晒太阳。如果没有错,她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李粤班上,调整了时间,这节课也会上体育课。
简简从未有过的娇羞和手足无措,说起来,我还没有像她那样明显地、确定地喜欢一个人,在后来大学时反应过来应该是喜欢的白思成,在高中,我还不算太认真。
李粤那个男孩子是A部8班的,8班!是简葭白记了那么多年哈哈哈哈……我其实不是很喜欢那个男孩子,他浮躁而且嘴巴很会说话,总觉得他在逗简葭来取悦自己的虚荣心。他出现在操场上,果然像这边打了招呼:“嗨!”
“是你对吧?”我转头望向阴凉处埋头玩手机的白思成说,“那个李粤打招呼的人是你还是简简?”白思成看过来说:“你们,那货不会跟我这样装。”我回头看简葭的脸更红了,以至于很多年后,我都无法想象帅气十足的成年简葭,以前怎么会这么软妹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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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时光太短暂了,今夜喝醉酒的简葭拨打了李粤的电话,对面的声音沉默而敷衍,我甚至听到了女人的喘息声。
“李粤你几班来着?”简葭在花园里走来走去,我有点心疼了,那个男孩除了惊诧,似乎没有别的语气,“奥,8班啊,好的,谢谢你啊,原来我……记错了啊!真逗,因因,我记错了!真记错了!”
电话里的女人终于发了句,搞什么,随后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李粤终于清了清嗓子,认真说话:“苏木因,你们两个还在一块儿啊?简葭她……没事吧?”
我扶着简葭坐下来,她摊在位子上不再说话。“今天简葭喝多了,抱歉李粤。”我想了想方才简葭的话,也想了想大学时他俩死去活来的纠缠,多说了几句,“站在闺蜜的立场上,我真的很想问问你是怎么想的,耗着简葭还要多久,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放她自由,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李粤听后,对我说:“苏木因,我明确告诉你,我喜欢她,但是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懂,就是……大家都还年轻!就算要结婚,也得让我赚钱先,不是吗?”
听明白了他的话,就是吊着简葭不负责任。
“你是多大脸觉得自己是个能挣个十亿八亿的男人!李粤你混蛋。”简葭听到了李粤的话,起来冲手机大喊,“这番话你怎么不敢对我说!不想谈恋爱你他妈找我约会吃饭和过夜做什么?天天叫我女朋友、宝贝、亲爱的你恶不恶心?”
我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谈恋爱了,但李粤不让简葭告诉所有人。像一段扭扭捏捏的地下情,他怕自己身边的鱼儿都被明确的鱼塘主人吓跑,好久没有看到这样渣得明明白白的人了。
简葭挂断了电话,他们之间原来一直都有关系的。和我与白思成不同,两个人是情侣,只是简葭被爱情冲昏头脑,连我也保密了。
“太难过了。”简葭抱着我,嚎啕大哭,“什么都知道,就是不想承认……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蠢。”
我安慰着送她回去,看着今夜的月光,仿若当年,一切都变了,唯独那月光百年孤独。自己放过自己也好,时光流逝,很多人,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