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时光,忽然在电影院里闪回过来,我坐在黑黑的空间里,看着电影里的男女主角。
“因因,你在想谁。”简简忽然问我,黑色中闪耀了光芒。
我瞅着荧幕,嘬了一口奶茶,慢慢地放下,若有所思地回答道:“男主角帅,女主角矮,他们好像我和那个姓白的。”
姓白的,白思成,青春里很特别的人。就是那种,没有喜欢到青春片里唯你不可,急于求成,玩命追到,最后迫不得已在一起的夸张。只是一缕淡淡的感觉,像春意里的樱花,好像是没有人谈论它的清香的,但它似乎在某些方式的发酵下,又有独特的味道。
时光和成长成为了发酵我对白思成突然想念的方式。
“你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突如其来的想尝试吗?”简简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你想找回他,还是就看看。”
原来,思绪走远的我,突然跟她说了句:“简简,我想看看姓白的现在过得如何了。”
电影的结局是,时光的流逝结束了剧情的波折,主角们在唯美的画面里重逢并美好结局。我漫不经心地拿走喝完的奶茶杯,和简简走出电影院。
服装店里挑选衣服的我,思绪里全部都是姓白的。漂亮的衣服和付过钱收获的快感,没过半小时便替代了对白思成突如其来的思念,简简又非常合时地问了句:“其实,现在的你如果有联系方式,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问他现在如何了呢。”
六月的天气我真的很喜欢,清风中有夏日的气息,却还没有遗忘春花烂漫,我的世界里,一花一草一木都是重要的元素。它们在每个季节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我心思细腻,忍不住细嗅清风。
路过花店的我,最快速度取了三枝桔梗和两枝红豆,老板说,好养活。我喜欢的小城,我们有文艺和唯美的爱好,却又不失生活的地气,我笑了笑,对老板姐姐说:“原来这个叫红豆,过几天再来,谢谢姐姐。”
简简挽着我的手,我们俩说说笑笑,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灼热目光。
回到小区,在路口分开,那个长得挺好看的男生,不,男人——叫住我,那个,可以要你的微信吗。
我转过身去,习惯性地说了句,抱歉,那个,还是不了吧。以前似乎我这句话是百发百中管用的,陌生的男孩都会遗憾地走开。
“为什么,”他执着地问我,“我觉得你很有气质,你不要误会我有别的企图,只是想认识你……我的车都停在那边路口了……希望你……”
我无法确认是自己被高度的夸奖征服,还是他问为什么我答不上来,最后还是加了微信离开。
好像现在的搭讪被搭讪变成了平常和经常出现的事,我其实不明白其中意义。
我的中学时代,学校里很流行对长得好看的男孩女孩评头论足。那时候我们都在玩贴吧,老妈洗碗的时候,我会打开她的按键诺基亚,在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屏幕里看网页里的八卦。
电视里的明星是遥远的,但贴吧里的校花校草是也许明天课间活动能见到的。
因此,那时的我们,要么在贴吧里知道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见了人,心底里开出青涩的花,要么生活里心里住了个人,去贴吧寻找他。
现在,搭讪成为了直接快速,却往往开不出花的催速方式。
“没啥区别吧,”简简回消息说,“我那时也常拦着人家要QQ号,也是搭讪。”也对,也承认,搭讪是认识新朋友的方式,只是我们身处的环境不同了,从前只是校园,现在也许在飞机上,也许在商场,也许是电影院,也许是路上,甚至是小区里,那个人把自己车都丢在路边。
此去经年,不太一样了。
“也许你可以试试问你的姓白同学现在过得如何了。”简简说。
我是一个对事情很坦然的人,可是对于揣测,我仍旧敏感纠结。
“我不太敢,简简,万一人家并不单身,我岂不是很尴尬。”我躺在房间床上,将一堆买回来的衣服推在一角,“你先忙你的吧,有了后续我找你散步聊。”
我戳开他的朋友圈,没有什么内容,只有一条:生活很累,而我努力赚钱。点赞他吧,大脑突如其来的主意,我顺从了。
“苏木因,我最近看了一个电影,女主挺矮的,像你。”白思成的消息突然刷刷发过来,我的点赞像礼花引线,突然炸开了我们心里的盛放烟花。
“你说谁矮。”发送成功。
六月的第三个星期,白思成说请我吃饭,我把衣柜翻了个遍,坐在镜子前跟简简说我没有衣服穿。简简说,粉红色,直男都喜欢粉红。
戴上珍珠戒指,耳环和项链,我才想起,我已经学会佩戴首饰快一年了。白思成今年刚毕业,我的打扮会不会太招摇……
无所谓吧……
只是朋友吃个饭,我也没想做什么,看看近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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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哪里,我到了。”白思成的电话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点好了一份排骨,放得特别辣,我记得你喜欢吃辣。”
一阵风吹来,突然发觉夏日的气息更加浓厚了,我坐在出租车里,心里有点紧张起来。他好像还记得什么了不起的细节,我以为男孩们从来粗枝大叶,又年华匆匆,他还记得我爱吃辣。
我走进他在的餐厅,在靠窗的位置见到他了。
“苏木因,好久不见。”他给我倒了杯水,“好像长漂亮了许多。”
可他,并没有青春小说或偶像剧里的,再见会更加成熟帅气。他没有变,像毕业那年,全班聚餐坐在餐厅里的样子。我坐下来,喝了口水,他盯着我杯子上的唇印,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听他们说,你现在好厉害,天天都在买珠宝旅游什么的……”
什么?
“你是在哪里发财了吗,还是,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白思成像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坐在我的对面侃侃而谈,“苏木因,你看起来像被包养了,他们跟我说,我都不相信的,今天见了,我觉得你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愣在原地,服务员上了排骨,辣椒伴随的香气突然就变得灼热甚至疼痛,就像夏天的风,有时候热得突然就让人不悦和想逃离。我为了皮肤,许久不吃辣了,刚才还在出租车里因为回忆滤镜感动他的细节,此刻有些憎恶那盘辣椒排骨。
“包养两个字很难听,”我掏出小镜子补了补妆,“我没有男朋友,传言是谁传的?”
白思成反应过来自己的话语不妥,却又并未道歉,突然夹了块排骨放到我碗里,似乎是转移话题。
我看着碗里的排骨,又看了看目光闪烁瞟向窗外的他,突然有点难过。五年不见,原来的他和我,已经生出这些意想不到的变化和猜疑。
我现在不太能吃辣了,我对他说,抱歉,我还有事。
转身的一刻,听到他对着手机讲语音:“是漂亮了很多,不过她说没有被包养,你们搞错了。”
我转回去,盯住他,原来,他是来试探我的传言真假的。
六月的风里,有海洋来的腥味,我的胃里泛起一阵恶心。我站在奶茶店的门口,微笑着的店员小姐姐问我要喝杯什么,我揉揉自己的喉咙问她:
有什么清淡去腥的水果茶。
啊?小姐姐你刚才吃的鱼吗?店员小姐姐微笑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