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你是谁?”放下手中食盒,墨含烟瞪着老道道。
“我是我。”老道嘿嘿一笑转过身子上下打量小丫头一眼,“不错不错,还知道来看傻小子。”
“星缘,他是谁?”墨含烟见老道贼眉鼠眼,衣着破烂,隐隐散发一股酸臭味儿,转向李星缘皱眉道。
“他是老道。”自见到墨含烟那一刻起,李星缘内心突然感动起来,又与老道喝了两杯,脑子略微有些眩晕,目光也大胆起来,盯着墨含烟点头道。
“老道?”墨含烟微微一愣,目光警觉起来,“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老道一翻白眼儿。
“胡搅蛮缠。”小丫头平日里便是这般作风,眼下老道比她更甚,登时大怒,“我来问你,你是哪脉中人?与星缘什么关系?到这里来意欲何为?”
“嘿嘿。”老道咧嘴一笑,抬手将碗中酒汩汩饮下。
墨含烟鼻尖儿耸动使劲儿闻了闻,看向老道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这是醉仙,掌教真人的醉仙,你是哪里得来的?”
“偷来的。”老道说着抓过酒坛倒满,“他酿酒便是与人喝,没想到放在地窖中一个甲子竟无人问津,老道我心肠软,便取来与小兄弟同饮。”说着又美美喝了一口。
墨含烟闻言怒火中烧,杀人般的目光落到李星缘身上:“真的是偷来的?掌教真人的醉仙?”
李星缘也是一阵头大,墨含烟初来时的欣喜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见小丫头看来,登时低下头一言不发,心底却暗自将老道骂了个狗血淋头。
见李星缘这般模样,小丫头心底一片雪亮,点头冷笑道:“好,好,好,你们好大的胆,竟敢偷掌教的私藏,看我不去告诉掌教,让他亲自惩罚你们。”
“小丫头稍安勿躁。”老道说着缓缓转过身,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墨含烟,“岁月不饶人呐,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你、你说什么?”墨含烟虽然愤怒,嘴上说着狠话,但毕竟与李星缘要好,若是当真禀报掌教非但得不到好处,李星缘还会被重罚,她自己也逃不过擅入千罚洞之过。此刻听老道说,似乎认识自己,下意识后退一步道。
“你爹爹可否安好?”
“好,好。”墨含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却始终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这个邋遢老头儿,爹爹何时会认识这样的人。
“还不快把饺子小菜拿出来?否则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老道话锋一转突然道。
“哦。”墨含烟的思维还停留在对老道身世的追溯上,闻言点了点头掏出饺子菜肴放到桌子上,自己也挨着李星缘坐下来。
“三十年女儿红,虽比不上醉仙,也算难得。”老道鼻尖耸动缓缓道。
“总比偷来的好。”墨含烟气鼓鼓回应一句,却抓过一只饭碗为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醉仙。
小丫头坐在身侧,悠悠暗香传入鼻息,李星缘只觉心跳加快,方才两碗醉仙的酒劲儿也跟着涌上来,头重脚轻晕晕乎乎。
端起酒碗,墨含烟瞪了老道一眼转向李星缘:“呆子,今夜便是除夕,这第一碗酒便敬给你,干!”说着小丫头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李星缘思维近乎麻木,闻言机械地端起酒碗也一口喝干,抓过酒坛再次倒满:“我在敬你。”说着又一口喝干。
“真是个呆瓜。”墨含烟嗔怪地看了李星缘一眼,他敬自己,却并未给自己倒酒。
“嘿嘿,你们敬来敬去,却没人理我,可惜我带来的醉仙,还不如自己留着。”老道说着独饮一碗。
“你怎么来了?”连着两碗酒下肚李星缘胆子也大起来,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
“傻小子,还不是想你孤苦伶仃,来陪你?这都不懂,可惜被我老头子抢先一步,煞了风景。”老道嘿嘿笑道。
“才不是呢。”墨含烟俏脸一红,“我、我、我是看他可怜,才为他带些东西吃的,也显出我们清音阁仁义道德。”
“哦……”老道拉了个长音点了点头,“清音阁确实仁义,看受罚弟子都需带些逢泽鹿脯、突厥肥羊,果真仁义得紧。”
“你……”墨含烟红着小脸儿一阵语塞,这些菜是她特地选的,莫说是受罚弟子,便是她也很少吃到,若不是新年,清音阁也不会备这么多食材随意取用。
“玩笑之语,莫要上心。今日除夕,普天同庆,来,我们共饮此杯。”老道却是呵呵一笑端起大碗。
一碗饮下,墨含烟擦掉嘴角酒渍,脸颊微微泛红:“星缘,今日五脉会聚紫阳峰顶,掌教真人大宴,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呆得久了难免被人发现,我已与娘说好,明日光明正大来看你,你且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墨含烟说着站起身。
“明日,你能来?”李星缘目光一亮,眼里满是希翼。
“嗯,一定。”看着李星缘的眼睛,墨含烟用力的点了点头,转头跑出千罚洞。
“多情种,多情种啊。”老道叹了一句老眼朦胧,端起酒碗又喝了一口,抬头却正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宝剑,“你舞剑?”
“这里太冷,若是冻得急了便乱舞一通。”李星缘笑了笑道。
“乱舞?你用这口宝剑乱舞?”老道登时瞪大眼睛。
“啊,怎么了?”李星缘不明所以。
“你……”老道张了张嘴,最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扔到李星缘面前,“这是我昔日参悟得来的一套剑法,名为‘九星耀日’,你且拿去参悟,不要被别人看到。”
“九星耀日?”李星缘拿过剑谱,感觉到一阵熟悉。剑谱外表破旧,与贾半仙给他的剑锋手录如出一辙,而且皱皱巴巴,带着一股酸臭味儿。
“你什么表情?”老道注意到李星缘拿起书时眉头微微一皱,登时有些怒意,“这本书是老夫心血结晶,等闲人还不传他,我瞎了眼,才交给你,你倒不识好歹。”
李星缘闻言慌忙揣进怀里,生怕老道抢回去一般紧紧搂住:“多谢老前辈。”
老道点了点头:“小子,这剑法虽好,仙术虽好,却也不要忘了根本,无论武功招式,抑或仙术道法,都要靠真元支撑,其余皆为外物。墨尽愁将你关在这里虽有失偏颇,却不失为一种保护。这千罚洞与世隔绝,也是绝佳闭关之所,你且在这里放心修炼,尤其是剑锋手录与那九鬼镇神图,内中奥妙无穷,若是参透一句话便妙用无穷,受益终生,闲暇时可参悟剑法,但不要忘本。“
“嗯。”在修炼一途上,李星缘还未窥得门径,闻言点了点头。
老道喝了口酒放下酒碗:“修炼之事都是老生常谈,却又不得不说。这一路上多艰辛,苦难折磨更不可少,切要有恒心,大道在握,任他风吹雨打也不怕。”
李星缘咽下嘴里的东西抬起头:“老前辈,我、我……”
修炼许久,那点真元却丝毫不见长进。尤其让李星缘纳闷的是,用道虚观功法修出来的真元都被那两点神秘的光芒吞噬,而后光芒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此下去,怕是再过一万年也修不出个结果来。他想问,却又不敢说,毕竟贾半仙曾经说过,剑锋手录不得让外人知道,否则必有祸端。而且李星缘也察觉出那两点光芒也不简单,如此一来更守口如瓶,不敢丝毫泄露。
李星缘虽然不知道老道身份,却知道老道对他并无恶意,否则早在第一次见面时便抢走剑锋手录与九鬼镇神图,何用等到现在?眼下又来看他,足见老道心意,李星缘犹豫着该不该向他请教。
“说。”老道也看出李星缘有话要说,也不啰嗦。
李星缘并未答话,抓起墨含烟带来的酒壶咕嘟嘟一气喝干咣当扔到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半晌才道:“除了我自身那点真元,我身体里再容纳不下一丝一毫其他真元。”
“哦?”老道眉毛一挑,端起的酒碗重新放下,“为何?”
“我也不知道。”借着酒劲儿,李星缘口舌也伶俐起来,胆子也更大,“每当我修出一点真元,丹田气海中便会出现两点光芒将之吞噬得干干净净,不剩分毫。”
“有这等事?”老道闻言皱起眉头。
“不仅如此,几次挨打,我身体内留下暗伤,但无论多重的伤,我体内那点真元都丝毫不受影响,而且只要能将暗伤处真元引入丹田气海,那两点光芒便会将之吞噬,暗伤也随即复原。”李星缘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着老道。
老道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似在思索李星缘的话,半晌才又抬起头:“那两点光芒是什么颜色的?”
“一白一紫。”李星缘想起那两点神秘的光芒,突然出现,又突兀地消失,来往之间不留半点痕迹,无可捉摸。
“一白一紫?”老道抬头看向李星缘,随即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若你没看错,在人间,从来不会有除五行外的任何属性颜色真元,或许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李星缘喉头咕咕,似乎有些干涩,生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老道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神州博大,孕育无数神奇,岂是等闲能看透?那两点光芒虽然特殊,却逃不出煌煌天道,你只管修炼便是,何须管那许多。”
老道一席话,让李星缘的满心满心渴望登时熄灭,紧绷的精神也骤然松弛下来:“那我该如何修炼?”
虽然很好奇,但也知道老道不愿说,李星缘并未继续追问,他想知道的只是该如何修炼,提升修为,日后也好为师父分忧,不让同门耻笑。
“如往常一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或许你感觉修为并没有丝毫提升,日子久了那自然会知道,修道一途,除了天分,还有坚持。”老道说着叹了口气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明日那小丫头还要了,莫要耽误。”
“嗯。”李星缘脑子昏昏沉沉,跟着站起身点了点头,却一阵头重脚轻,险些摔倒,连忙扶着桌子站稳。
“还有一事你要切忌,剑锋手录、九鬼镇神图、九星耀日剑诀和你身体内那两点光芒决计不要让外人知道,任何一样都能引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言罢,老道转身离去,留下昏昏沉沉的李星缘,咕咚倒在石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