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你们这里有个小李子吧?”张三疯挑着挑子一脸涎笑。
“小李子?”警卫愣了愣,继而喝斥道:“去去去,要饭的也敢来这里瞎捣乱,找太监去故宫!”
张三疯本想耍浑混进去,不成想不好使,只好陪着笑脸说实话:“俺不找太监,其实俺想找李擎危,嘿嘿,这个小李子!”
“哟,你找老李局长?”警卫上上下下打量打量张三疯,满脸怀疑问:“你谁啊?连老李局长的大名也敢叫,小心闪了舌头!”
听到李擎危还是个局长,张三疯暗暗思量:可不能说是来告状的,否则就更不让进了。
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将扁担放下,眉毛一扬竟然张口唱起来:
“小同志吖你莫惊疑,且听山人来道于你。
山人名叫张三疯,家住青山松林中。
要问咱和神探是啥关系?嘿嘿,亲娘老子他也没法比!
俺乃神探他老舅哇,千里迢迢来相投。
如今呀你敢把皇舅拦在外,你说你小子坏不坏?
还不赶紧赔个礼,说声抱歉作个揖,
快快把俺放进去,不然叫你关禁闭,关——禁闭!”
张三疯眉飞色舞一通唱,直把警卫听得一阵好笑一阵犯愣,最后一拍脑门回过神来:
“嘿,只当是个要饭的,原来还是个疯子!就你,还老皇舅?人家李局长也比你小不了几岁!”
这下警卫更不让进了,反倒拿着警棍哄赶起他来,“感情是无理取闹来了!快走快走,否则真把你扣起来啦!”
张三疯一看没了招,只好伸着胳膊耍无赖:“扣扣扣!扣了俺就能进去了!”
就在二人吵吵闹闹之际,这时从大院中走出一名二十六七岁的年轻警官。
警官见警卫在跟一个叫花子纠缠不清,便走上前询问:“小王啊,这是怎么了?”
“嗐,一个要饭的。”警卫无奈地苦苦一笑。
张三疯见年轻警官生得白白净净挺有派头,就收敛了些,没敢再吱声。
警卫借机跟年轻警官打招呼:“林警官,这都当上所长了,您还天天来厅里报到啊?”
林警官谦逊地一笑道:“什么所长不所长的,只是下派到基层挂个职而已。”
他说完,指指张三疯嘱咐道:“这人破衣烂挑子的,在大门口可不像样,领导进进出出不好看!”
“嗯,可……这不赶不走嘛!”警卫为难地摊摊手诉苦。
“你说你也是,一个要饭的给个三毛两毛打发了不就完了嘛……”林警官轻轻一笑,就要伸手到衣兜里掏钱。
警卫见了忙劝住,解释道:“您别价瞎了一番好心,他可不是来要饭的,他刚才说啦,他说他是您老师的老舅!嘿,您说这不是无理取闹吗?正好,您看看该怎么办吧!”
“老师的老舅?”林警官闻言一怔,这才转脸仔细打量一下张三疯,然后对警卫笑道:“是有些不大可能,不过看样子像是有事。这样,我到路边去问问他!”
林警官说完,指指门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对张三疯道:“大叔,这里是警务要地不能随便进。我是李组长的学生,您有什么事我们到一边去说!”
张三疯犹豫一下,见年轻公安挺有礼貌长得也顺眼,就点点头跟了过去。
等他在树下把挑子搁稳,林警官左右瞧瞧向他凑近两步,忽然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盯着他沉沉道:“你不是什么老舅,也不必装疯卖傻!”
林警官突然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把张三疯吓住了。
“俺俺……俺没装疯,也也……也不算太……太傻!”张三疯结结巴巴解释。
“哼,瞧你这身打扮,有些过头了!就是真叫花子也没你穿这么烂的,还装?”林警官目射鹰光,非常谨慎。
“呃……”张三疯低头瞧瞧自己身上也无语了,果然是破衣烂衫,那衣服都破成一条条的布绺子了,裤子也撕开一道长口子,从膝盖一直扯到裤腰,黑乎遢邋露着肉。
“这个……这个……”他忖量付量,心想对方既然是李神探的学生,自然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便老实交待:“其实,俺是从青山村来告状的!”
“告状?”林警官闻言一怔立马警觉起来,迅速观察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问:“你是……青山村来的?可是大青山那个青山村?”
“咋?你还知道俺们村?嘿嘿,莫不是去过?”没想到自己的小破村还挺有名,张三疯有些自豪。
“呃……不,没去过!”林警官摇摇头,轻声问:“你们村出了一起命案,可有这事?”
“嗯,俺就为这事来的,是先奸后杀嘞!啧啧那个乖乖,那叫个惨无人道呐……”张三疯一时啧牙顿足,扼腕不止。
林警官见他扬风乍毛的模样,连忙嘘声止住他,小声问道:“案子都结了,你还大老远跑来告什么?”
张三疯一挺胸脯道:“俺是来给老残申冤的!俺觉得这案子有疑点……”
“噫,可不能乱讲!”想不到林警官听他这样一说,吓得赶紧扯他一把。
“咋,这是在公安厅的衙门口,还怕啥?”张三疯大大咧咧,不明白有啥好怕的。
林警官四处张望几下,嘱咐道:“眼下情况特殊,我老师又不在家!这样吧,先到我那里再慢慢说!”
“你那里?”张三疯也被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搞糊涂了,左右有些为难,“可……俺找的是李神探。”
“怎么,你信不过我?”林警官见他踌躇不定的样子,着急催促道:“我可是老师的关门弟子,你不信我信谁?别磨蹭了,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地方!”
“呃,山人……”张三疯被他这么一催,还真就没有主意了,只好挑起挑子随林警官匆匆而去……
他这一去不知是好是歹,而老残的刑期也越来越近。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一个人,或一个人的事情,甚至是一个人的死活,有时候真的是那么渺小和微不足道。
此刻,在同一座城市里,马杌子在老梁窝棚安了窝。一老一少,好似承受着无尽的苦难。殊不知,这天底下蝼蚁一样的性命多了去了。
他们唯一伟大之处,或许就是能够在困境或逆境中挣扎……
安顿下来之后,杌子首先要做的还是要找到那个壮醉汉寻回包。他一大早就在街上溜达,溜达来溜达去又经过了瘪胸大姐的小店。
屋门紧闭,门玻璃上从里面糊了旧报纸,啥也瞧不见。杌子回头望望人们异样的眼光,立在门前犹豫着。是啊,这种地方岂是随便能进的?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不住挪动瘸腿走到门前。他没打算推门进去,只是想听听大姐在不在,于是将耳朵凑在门上。
果然,他的举动立马招来了路人的指指点点。
有人鄙夷地讥讽:“估计这小瘸子是憋久了,饥不择食啊!”
“呸,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心被派出所抓去铐在狼狗笼子上!”有人恶狠狠地嘲骂。
杌子懒得理他们,只顾贴在门上听。
就在这时,突然门内传出“哗啦”一声,是摔碎杯子的声音!
“臭婊子,你给不给?”紧接着响起一个男人的咆哮和扭打声。
“你打你打!打死我也不给!”是大姐拼命挣扎的声音。
妈的,咋回事?有人敢欺负大姐!杌子听得清楚,不由心中“腾”地冒起一股怒火,想也不想“咣当”一脚将门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