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在建材厂门口卖烤地瓜，杨二贵就注意上了小妞儿。小妞儿十七八岁，胸脯鼓得紧紧的，皮肤出奇的白嫩。

杨二贵打出娘胎第一次见到这样水灵馋人的女孩儿。

他把两块热乎乎的大地瓜握在手里，仿佛握着两只胸。最后讨好地少收人家一块钱。

小姑娘冲他笑得那个甜呀！杨二贵像被勾了魂样，回到家眼前总是那鼓翘翘的小胸脯。

再钻过两块地就是自家的了，一人多高的棒子秸密密实实，一点风不透，想要活活把人闷死。

他边抱怨天气和老娘们，边想着白嫩的小妞儿，绿黝黝的棒子叶扑打在肩上脸上，生疼。

其实，去自家的地本有条小路，杨二贵为了到附近的石窝灌点水才选择了钻青纱帐。

他用散着汗臭的毛巾抹一把脖子，嘴里嘟嘟囔囔埋怨：

“老骚娘们，黑夜榨了汁，白天还要榨汗。”

终于试到点风了，前面就是石窝。瞬间，石窝的积水营造出的小气候带来一股凉爽气。

杨二贵加快脚步窜出棒子地来到石窝旁，吓得草丛中大大小小灰灰绿绿的蛤蟆们一阵乱跳。

他也顾不得许多，把喷雾器一扔，俯下身呼啦呼啦捧起水就往头上浇。浇了几把，耸耸鼻子皱皱眉心里想，一湾子水肯定又被人倒了粪尿，弄得自己一头一脸骚臭。

折腾了一气，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在岸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两手在口袋里摸摸索索，好半天掏出半盒皱皱巴巴的哈德门，点上一支出神。

石窝四周被青纱帐包围着，四下里静得出奇。

杨二贵坐在水边，望着一圈圈散尽的涟漪，心中琢磨，自己啥时侯也能像杨八趾头一样弄个村长当当，就再也不用受家里那个巨灵神的窝囊气了。

“杨八趾头”是他给杨家兴起的外号。在青山村，杨姓是大户，三十几年前杨家兴被杌子爹救回后，被老村长杨成山收养，从此就跟杨二贵成了叔辈本家。

按年龄和辈分排，杨二贵叫杨家兴六哥。一个捡来的野孩子，自己还得叫他六哥，因此杨二贵颇有些不服气，就背地里给杨家兴起了个外号，叫杨八趾头。

杨家兴从小机灵，长得又白白净净，长大后不光娶了杨成山的女儿，还接班也干上了村长。而杨二贵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就只剩了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叫哥的份儿了。

“切，懒人自有懒人福！”杨二贵自知羡慕不来，吐个烟圈自我安慰。转而，又埋怨起自己老婆来：

要不是老骚娘们逼着自己去老丈人的炒鸡店帮忙，就不会耽误打农药。到头来鸡头没吃上几个，人家地里的虫子都跑到自家地里了，却倒怨起老爷们懒来了……

他心中发了一通牢骚，又不自觉地想起买地瓜的小妞儿来。于是吸着烟眯起眼，恍恍惚惚，仿佛那鼓翘翘的小胸脯正跳跃着向自己奔来。

“嘿嘿——”杨二贵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

突然，他止住了笑。

他发现杂乱的芦苇丛中，漂着一个鼓囊囊的花包袱。

咦，啥东西？杨二贵心口一悬，谁家扔垃圾把衣物也扔了？！

他顺手折过一根棒子秸，想把那东西够过来，可是哪里够得着。于是，他挽了挽裤腿下到水中。

水底深一脚浅一脚，杨二贵好不容易挨到漂着的包袱前。他伸手一拎，那东西骨碌碌泛着白沫翻了个个儿。

就听杨二贵鬼嚎一般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窜出石窝，像没头苍蝇般在棒子地里乱窜乱撞……

不知何时，万里晴空变得阴霾起来。大青山顶上又氤氲起团团雾霭，青山村空气骤然凝重。

太阳傍落山。县里市里警车来了好几拨，西埠坡的石窝被公安和围观的百姓堵了个水泄不通。

杨二贵耷拉着脑袋坐在村委办公室的破联椅上，惊魂未定。

他两眼发呆，口里不住呓语：“她！是她……”

“她是谁？”县公安局的石副局长冷声喝问。

“她……她死了！妈呀，眼珠子都瞪出来啦！”

回想起西埠坡石窝的恐怖一幕，杨二贵仍忍不住瑟瑟发抖，双手捂着眼晴像丢了魂一样惊恐重复：

“她死了……她真死了……那……那胸……都泡发啦……”

杨二贵又惊又怕，他瞧得真真的，那石窝里的花包袱竟然是一具死尸！死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买烤地瓜的漂亮小妞儿！

“靠！”石副局长白他一眼，扫一下他湿漉漉的裤裆骂道：“贼眉色眼的，你倒是会瞧地方！说，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杨二贵被这一声喝斥，还真想起了点什么，结结巴巴道：“她……她是建材厂的，好像……姓甘……”

他记得当时把烤地瓜递给小妞儿后，旁边一个不讲理的泼浪 女工一把将地瓜抢去，还笑骂：“甘甜甜，你那里还没地瓜大，吃了也白吃！”

“对，是姓甘。”杨二贵对那女工也颇有印象，回想起来仿佛就在眼前，于是确信无疑：

“没错，小妞儿叫甘甜甜，那浪 货就这么叫她来着！”

“啪！”不料石副局长闻言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把杨二贵吓得一趔趄，差点从联椅上掉下来。

“妈的，人都泡发了，你小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石副局长厉喝。然后冷冷盯住杨二贵，俯下身子逼问：“莫不是……人是你杀的？”

“这……俺……”杨二贵哪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慌了神赶紧辩解：“俺可不敢干杀人这样的事啊！俺……俺起初也不敢确定嘛！就记的她那件花上衣了……紧绷绷的嘛……”

杨二贵说着说着扯开了哭腔。

一旁的杨家兴见状，赶忙双手捧上一盘水果，堆着笑脸解释：“石局莫发火，他是俺本家兄弟，打小缺心眼儿不会说话！”

石局望望杨家兴，再瞥一眼杨二贵，伸手掰个大香蕉嗤嗤两下将皮褪个精光，只顾吃不再理会。

要说这杨二贵，今天也活该倒霉。就在两个钟头前，他去西埠坡石窝灌水打农药，居然发现了一具女尸！并且，那女尸正是他日思夜想勾人心魂的漂亮小妞儿甘甜甜！

“唉，咋就死了呢……”杨二贵稍稍缓过些劲儿来，不免有些惋惜。

不多时，石局吃完香蕉把皮往桌上一扔，对杨家兴沉沉道：“虽然确定死者不是你们村民，但是……凶手是不是你们村的就不好说了！”

“呃……”原本村里出了人命案已经焦头烂额的杨家兴，闻言更加惶恐不安了，忙支吾陪笑道：“这……哪能啊？石局长您言重啦！”

“哼哼，言不言重可不是我说了算！”石局瞅一眼杨家兴，不阴不阳地说道：“你也别甩包袱，这可是人命大案！咱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必须得积极配合调查！”

“这个自然，自然！”杨家兴陪着笑连连点头，不过紧接着若有所思地提醒道：

“说起来，俺们村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庄家人，杀人害命这样的事就是借他个胆也没人敢呀！我想，以我们这地方的特殊情况，一定另有其人！”

“特殊情况？什么特殊情况？”石局眼光一亮，提起精神望着杨家兴，“说说看，另有什么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