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怪……”

夏漱由心里出声，瞧向那蒙着布条在眼上之人。那人身材有些丰盈，虽然蒙着布条在眼睛上，但是也能令人瞧见她的样子，是并不算好看的，当然，难看却也谈不上，毕竟江湖中人之审美也不可能全都是与她一样的。她的手倒是一双典型的女儿的手，有些小，并且看上去也肉乎乎的。

那蒙在她眼上的布条，颜色深黑，材质看上去像是由麻绳一样的东西编织在一起而成，她的衣服也是用差不多材质的东西做成的，颜色亦是同样的黑，单看她的这副模样，便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哪里有人如此行事的，自己之前倒是并没有留意到她呢……”

想至此时，夏漱心里忽而一惊！这人既然已经将眼睛蒙住了，那她又是如何识路的？莫不是说，她的实力已经强大到那般地步了么！

夏漱曾经听人说过，当实力高到一定的境地的时候，便不光是能够夜里识途，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将眼前的东西看得一清二楚，可是那样的实力……应该已经是真气的后几境了吧？她很少与真气境界的人打交道，毕竟真气境界的人，江湖中很少见。

巫地里到是有，但是那些人却也很少出山，而她一般都是在山下出任务，能见着那些人的机会本就少，更莫说是与他们相处了，也就不清楚他们的实力高低，到底能不能够在夜晚看清东西。

“我先与你们六人讲一些事情。”

这个时候，孟常的声音由夏漱前方传来，夏漱感到有些奇怪，这里明明就只得五个人，哪里来的六个？

她便由左往右数去，一个，两个……四个、五个。

她数到最右边的时候，见着一个人站着，那人身材健硕，倒是令她眼前一亮。

“还真有一个？！”

夏漱细想，倒记起了他的模样，这人不正是与先那叫谢枝桃的女子前后上山的么，怎么自己倒只记得谢枝桃一个了？

她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觉得自己是不是因为最近没有能睡到一个好觉而变得记忆力差了起来，不过若是她再瞧瞧其他人的眼色，便能发觉，有这样想法的人倒不止是她一个人了，只见此时还留在此地的六个人间，有四人却都是向那最后像是突然冒出来的那个人瞧去，包括了与他前后上到山顶的谢枝桃也不例外。

“你们可知道旭今这江湖里的武学的由来么？”

那白胡子老头如是讲道，朝下望了一眼，底下并无一人应声作答，那谢枝桃想了想，却也没有出声，老人这时倒是有些许的后悔了，若是他将那话唠的人留下，此时不管对还是错也好，那人总是会出声应答的。

“嗨……”

老人于心里微微叹了一声气，突然感到了一种疲惫，但他还是耐心地向底下的人接着讲道：

“我年少的时候，我的老师对于这个问题，是这样告诉我的，老师说：‘这天下间的武学就如同人间的朝堂与山门一样，都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事情’当时我尚不解，但是如今我便要如此教与你们听。”

老人一步一步由天空走到地面之上。

他一挥手，众人便觉得周围变了另一番影像。

好似学堂。

“什么嘛……”

夏漱由里如是想着：“我们又不是小孩儿。”

正当她念头升上来的时候，同时出现的还有孩童的朗朗读书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接着窗外头起了风雨，细小得很。

窗？

她定神，此时居然又身处于一间屋子里了，她回首，倒见着那于天空落下地面的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席地而坐，正正对着她呢。

老人向她露出笑意，接着说：

“但是如今的江湖人却都觉得武学是自龙阙之后传下来的，在龙阙之前么，倒也如同现在这样，乱成一团，没有个系统的东西。”

老人指着窗外，外头那些雨声风声读书声忽然就变成了乒铃乓啷的兵器交相之声，声入耳，倒是令她们如同身在当场一样，好像那正于战场上捉杀的不是别人，正是这间屋子里的这些人，他们瞧不见那些人影，单单只听见这些声音，便觉得热血上涌，有些冲动了。

“好手段。”

左鼬心头暗自说了一声，他倒是比别人更快的由那种状态当中出来，于是他便左右瞧着，便见着如夏漱、谢枝桃她们几个都是一幅如痴如醉的神色，只有一个人，看他的样子，好像一点儿干扰也没有受着。

“他是谁？”

左鼬由心里如是想着，也许是瞧着久了，那人也像是感受到了左鼬的目光，左鼬本来打算在那人向他看来的时候便出声跟他打个招呼，也算是认识一下，且多少能够了解一些，但是没有想到的是，那人分明感受到了左鼬在瞧他，他也微微动了动身子，但是却在左鼬都想好要说些什么了的时候，话涌上喉咙，就差最后的开口出声了，那人却并没有朝左鼬这边看过来，反而望向了高处坐在地上的孟常。

这时，左鼬忽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人的眼睛里，却像是有两个世界！

“双瞳？！”

左鼬惊异不已，虽然他也听说过有些人会天生异相，有些是眼睛的颜色不一样，有些是发色，有些是手指或者哪里多出一些骨头，这双瞳之人他倒是也听过，但却从来不知晓江湖里当真有这样的人物。

天生异相者，如那河神，便是白瞳、灰发，白甲，左鼬虽然没有见到过他的真容，但是关于河神的样子倒是清楚得很，想来江湖里不知晓河神样子的人，就如同知道河神姓名的人一样少吧。

而异相在于骨头的人他倒也认识一个，这人他还再熟悉不过了，毕竟，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左鼬的师兄。

“哼……”

想于此，左鼬倒也没有心情再往下思索了，总之此时他倒也再见到了一个，双瞳之人。

他由心里记下了。

咚……

一声轻响由屋子外头传进来，像是钟声，又像是老和尚敲响了木鱼，但是和尚敲木鱼的声音可没有这么大的。

“这些说法，倒也不错。”

坐在台前的圣师孟常如是说着。

什么不错？

左鼬一时间却忘记了之前圣师说过的是什么话了。

好像是武学，对了。

左鼬向圣师瞧去，圣师孟常再接着说着：

“龙阙之前被稍作古武学时代，而龙阙之后么，便没个统一之说了。”

圣师指了指天，向坐在底下的几位学生说道：

“你们可知晓这世间修炼之人有几多么？”

底下人不答，只谢枝桃将头摇。

“所有。”

这时，由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众人望去，连着左鼬亦是瞧着，那出声之人却是那位一直将眼睛蒙着的女人。

“声音倒是挺好听的。”

左鼬心里如是想着，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看她的身材，如何也应该有二十岁上下了，左鼬道：却是与我差不多嘛。他便环视了这整座屋子，除去那位讲课的圣师孟常以外，在场之人，就只有那位生就了双瞳异样的男人与自己看着不相上下了，其他人，都是些弟弟。

他露出笑意，却听得前头圣师孟常的声音传来。

“可是据我所知，在我的那个时候，这江湖便有不能修习之人，如今，却是已经人人可修武了么？”

圣师笑着，歪着脑袋，倒真是一幅求知模样的学生了。

“修习？”

那人先是疑惑了一声，显然是对于圣师孟常那个时候的说法有些陌生了，但是她还是接着讲着：

“虽然我不晓得圣师口中的修习到底是指修武还是指的修气，但是江湖里，所有人都在练习。”

那人如是回答道，圣师哦了一声，便又向她问道：

“练习什么？”

如果她没有蒙着那布条的话，此时一定是歪着脑袋，露出烦躁不解的神色。

“自然是练习武学了。”

圣师本是将身子前探，此时左鼬见着圣师孟常又坐回了原处，哈哈大笑了两声，摸着自己的胡子。

“武学么？”

圣师的声音里有明显的瞧不起的神色，这倒是令在场所有人都听了个真切。

“怎么？圣师却是对武学很有偏见的样子？”

那人虽然看上去瞧不见，但却感知极为敏锐。

“正是。”

出乎意料的，圣师孟常如是应了一声，一点儿也不隐藏。

.

屋子并不宽，但是其物品摆放之间井然有序，且四角都各有不同的花草种着，倒也算是令住在这屋子里的人将那一点儿因为屋子太小而立生的不满与怨气给打消了。

此时，屋子北边儿靠着墙的地方，有人坐在一把小木凳子上，木凳子对面是一张木桌子，桌子上有一张纸，一只毛，一碟墨水。

“哼。”

坐在那凳子上的人忽然露出笑意，可那笑意里如何瞧去也没有高兴的神色，有的只是狰狞与狠劲。

“等么？”

那人如是出声，正这时候，又有一人将那桌子上的纸取于手中，瞧了一阵，他将信扔到桌子上，向对面之人说道：

“少爷，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解，为何让自己与少爷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汉阙之后，却又是叫自己等着？难道他们不远万里来这里，只是为了去见一面那个纨绔太子爷么？

“少爷，我们走了这么远，便只是来这汉阙里与那个纨绔太子爷谈天说话么？此时正是动手的好时机，如何又叫我们等着呢？我有些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