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鬼老满脸尴尬之色道，“怎么……怎么打开的？”

“门是虚掩的。”天净很是平常的说道，“一推就开了，这石门很轻。”

“嗯？…….”鬼老认真的思索着，他想了好久，似准备好了措辞，“这通道是这阵的阵眼！老夫轰开了它，此门自然便会消散！”

鬼老似乎找到了一个 不是太牵强的理由，自己太机智了，还好自己出手在先，要不这理由还真站不住脚，鬼老放松的松了一口气，心里这样想。

“咳咳”鬼老落下他那飘渺的身体，倒背着手前行一步道，“去…..看看，去看看。”

“奥！”天净应声道。可能当时被鬼老的神秘和气场给唬住了，自己竟然不会怀疑这个有点不靠谱的师尊。

推开这古朴的大门，一阵阵的沧桑感扑面而来，感觉自己瞬间衰老，难以挪动身子，眼睛间或漪沦，方知是个活物。

石化了一切，这……沧桑中带着丝丝扰扰的悲凉。

像是一名战功赫赫的神武大将军守着那寒鸦点点的血色战场；就像刚政变成功的皇子坐着那压着累累白骨的皇椅独自赏着江山的风光；

就像那守着奄奄一息的老者，陷入他深深的皱纹里，耳边回荡那随时都可能断了拍子的喘息。

又或张大了嘴大声怒吼，紧紧抱紧怀里的人，那传回来的体温却在渐渐发凉…..

那种你在我却亡，你亡我却在的思量。

让人忍不住的戚戚然。

好久，天净回过神来，看着同样看着自己的师尊，想来师尊那“稀薄”的身子受到了莫大的震撼。

两人没有出声各自回过头向前去。

一条长长的甬道。一人多高。

抚摸着这潮湿的墙壁，粗糙的触觉显示着它的纹理。似乎没有尽头，眼前不是黑暗，自己觉得能看到这墙壁，能感觉的到自己身处何地，能感知自己在向着自己知晓的地方前行，可就是感知不到这里的尽头。

如泥牛入海，自己正在被这肃杀的气氛吞噬掉，好在一旁的鬼老碰了一下天净，他才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出了那甬道，只是自己沉溺在那种感觉中了。像是幻境，却又那么真实，真实的自己能摸到那粗糙的石壁的纹理，自己能感知自己的存在和方向。

刚刚回过神来，又被眼前的事物震撼了！

偌大的空间，似一片战场。森森的白骨，累累的尸首。

那白骨错落撒开，残缺的，完整的，铺展，铺陈了白色的背景。

手握残破的剑勉强单膝跪地的骄傲，仰头向天邀战的咆哮，身刺六箭钉入大地的狂笑…….. 那累累的尸首，保持着死前的咆哮，张大的嘴巴，皱起的眉头，刚毅不屈的战意盎然。

咽喉处殷红的血痕刺眼的艳丽，白色的袍子晕开绚丽的血色罂粟，撒开的头发映衬着那狰狞的伤疤……

这貌离神合的重重定格，上映在那白白的背景上。像是正在上演，却不知何时结束。

你会怔怔地看着他们“表演”，不会期待下一个动作，因为你会觉得这动作能让你看一万年，方才深悟。

整个空间左上方挂着一轮圆月，散发着青色的光。

尸首的血色折射着那青色的月光，映着白色的铺陈，竟营造出一种黄昏的感觉。

上方飘着错落的石棺，有数万之多，只见密密麻麻，散着荧荧的光。

最奇异的是这战场中央竖着数十根血色的木桩，每个木桩上都盘坐着一道身影，看不真切，也不真实，模糊间觉得他们存在。

“我们来到了一处奇异的古墓空间，要处处留心，”鬼老当然不会直接和天净说话，只是用意念传音，沉声道，“这里处处露出诡异，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

“那师尊我们怎么办，我在这里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与思想，我感觉这里哪怕有一点动静，我就会跟着破碎，不复存在！”天净小心翼翼的传音道。

“你修为太低，这种意境对你来说太飘渺了，你感知不到它，它却能轻易撕裂你”鬼老郑重地传音道，“一会找路口出去，这里真不是我们能来的地方。”

天净和鬼老小心翼翼的散开神识，这原本很是随意的动作却让他们慌张恐惧到不行，颤颤巍巍的身体似乎随时会崩溃。

“在那战场白骨边缘有通天的台阶！”鬼老传音道，“要不要一试？”

“我听师尊的！”天净很是坚信的看着身旁的师傅。

“那既然是墓，那通天的台阶便是去向主葬室，那里会比这里更加诡异!”鬼老皱着眉头苦苦思索，“那退回去是绝路，几百年我都没发现还有别的出口，再过几百年我相信也不会发现什么！那么…….”

“不如一睹，就算不能出去，我也要…..”鬼老握紧牙关说道，“去瞧一瞧是什么困了老夫这数百年！”

“福祸相依，那孟道人说过无为无不为，为或无为，”天净也点了下头，“事在人为，或为或不为，皆因我欲为。”

“好一个皆因我欲为，一念不生，万缘俱寂”鬼老一笑。“徒儿，走着！”

师徒两人走到了那天梯旁，一路上也有惊无险。此处的确诡异，更诡异的是墓主对于这不速之客的宽容。

或者说……真是他们的造化？

这也是天净与鬼老的想法，但想到这宏伟的场面，逼人的气场。偌大的战场要是真有什么站起来给你点东西，或者从那似狂似癫的战士手里夺过那血色宝剑，还是拔出那死死钉住枯骨的断矢？

还真不敢接着。这所谓的造化，他们是真不敢染指的。

顺着这天阶而上，每一步都是思前想后做足了决心，才迈开的。随着他们的不断升高，那战场的全貌在慢慢的清晰，这里确实诡异。

一是这所谓的战场每个人都战死，却保留着旧时的模样，除却那残破的骸骨外，凡是有躯体的人，都尽可能的保持着完好无损。

这是战场，真的是对方崇敬?

二是这里的所谓战士虽然所穿衣服不尽相同，但他们的战意与愤怒还是相似，这来自于骨子里的血性豪不避讳的彰显着一致性。

三是他们尽管身死，看他们的形态，那单膝跪地，那后撑的右腿，那耸立着的无头尸首，那似血色箭羽深深刺入的紧绷的身体……他们都不会后退，他们在守护着什么，在和谁作战？

…….

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说明他们是被搬来的，这里不是他们征战的沙场。

是谁把他们搬来，来缅怀，祭奠还是让他们安息在此？

种种猜疑都透着诡异。

转眼他们走上了那高高的天阶，悬在高空的陆地，成圆形，是圆环形状的台阶，拱出了中间处的高台。它像是祭坛。

举步前行，事已至此，没有退路。给路走路，给桥过河。

走到祭坛中间，祭坛发光，淡淡的光晕，柔柔的血色。

恍惚间自己来时的路消失环绕在四周的是一扇扇石门，八扇石门，分布在八个方向，闪烁着各色的光。

一扇古朴的玉质石门，白色的润泽，透着血色纹路。如白净女子的肌肤，妖异的血色魔纹盘踞，让人憧憬向往又却而止步。

一扇青铜色的大门，门环处突出两只虎头，样貌狰狞，口中衔着一把长长的刀。荡着长长的流苏。

一扇大门骨色般的悲凉，两只巨大的骷髅环抱着。似地狱的侍者，静等那去向地狱的亡魂；又似人间的卫士，捍卫着这从地狱涌向人间的关口。

一扇大门生机盎然，镌刻着一株绿色的植物，有骨朵无花，粗粗的干细细的枝叶，碧绿的枝条，翠色欲滴。微张的骨朵吞吐着白色的雾气。

一扇大门突兀的开着口子，似乎那两扇门合不拢。一扇汹涌着火焰，墨色的火卷着滔天的焰；一扇奔腾着河流，咆哮的急流奔涌着惊天的势。

一扇大门平常的石质，勾画了寥寥数笔，模糊间成个人的模样……

一扇大门泛着寒光的铁气，刀剑箭矢拼凑……

一扇大门鬼影缭绕，墨色沉重一如夜色……

八扇巨大的门，闪着各色的光，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天净的面前，这什么意思？是要我们推门而入？

“天净，你看我们下面，”鬼老震撼的说道，“那战场……”

天净沉浸在那八扇大门中，无法自拔了。听到鬼老这么一说，看向了下方，下方透明般出现了那处战场。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