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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缘与因果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溪流瓦碧参差。

是雨,下雨了。

一枝如玉般的杆,丈余,点缀着几条旁支。

纤细的枝条此时正托着一个人,是了,他是天净。

身体表面附着着破破烂烂的灰色铠甲,早已暗淡无光,没有了那晚的璀璨,被狂暴的乱流摧残,只有几处关节的地方还燃着,黯淡的随时都会熄灭。

全身流血,体无完肤,七窍流血,四肢以诡异的角度伸展着,想来也是断了。过肩的头发也散开着,自然地下垂处,依稀的流着暗红色的血,想来是早已枯干的血被雨水再次的冲洗而成。

此时的天净,就是一个血人,体无完肤,就算是他至亲之人估计也要凭感觉相认了。那流淌的血水却丝毫没有顺着枝条流下,似内陆上的河流,流经沙漠处后消融。

那枝条在吸收或者说在进食,不是正好挂在此处,是它捕获了天净!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是眷顾还是怜悯?这枝条似乎进食完毕,松开了枝条。小天净如树叶般飘落,不过这次的下落很快结束,在几息后,没给小天净准备的时间,就重重的摔在地上。

这地方虽然算是明亮,但没有阳光照射。只是那种惨白的色调,如死后不久的尸体,一个劲的发白。

一条淡蓝色的影子靠近天净,因为小天净摔下时正好摔成了坐姿,依着崖壁像是坐着睡着了,只是那微弱的鼻息示意着他此时的极度虚弱,危在旦夕!

这淡蓝色的影子过了好久才幻化成一位似人的老者模样,一个劲的盯着天净的天灵盖看,不知是在看什么,想什么。

这两“人”便如此对着。

一个只是淡淡的蓝色身影,有时气流大些,这身影还在变形。

一个是苟延残喘,气息微弱,身体渐凉。气流大些,也只是吹一吹那发硬的头发。

似下定了决心,那淡蓝色的身影,伸出“右手”按在天净天灵处,有淡淡灵力波动,好久,那身影越发的淡了,变成了近乎白色的蓝。“跌跌撞撞”的像另一处暗影走去。

雨,停了。

没有彩虹,没有暖暖的阳光,有的只是淡淡的阴凉,死死的静。

“啪”一点绿色的液体滴在了天净天灵处,划过稚嫩的脸颊,流到了胸口,那里红光一闪,天净的鼻息渐渐平缓。

那暗影处见此景,一双白色的眸子也是精光一闪。

“啪,啪,啪……”约莫两三天间,小天净的气息平稳,并主动开始吸收周围的灵气,身上的伤势不再流血,起了血枷。也是奇异的是天净的身躯上也有淡淡蓝光浮现,随着天净的气息渐强,蓝光越盛。

暗处的白色眸子此时也闭上了,那里无声无息,无物一般。

如此这么过了月余,天净勉强睁开了眼睛,眸子里平静的如一口古井。他又闭上了眼睛开始思考,这是从那天晚上养成的习惯,安静的思考,只是思考,安静的!

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生日,黑衣人,祭坛,老爷爷,铠甲…….天净流下了眼泪,不是泪,是血,事情过了这么多天了,天净没有任何进食,只是昏迷,靠着身体吸收灵气,没有泪水,只有血。

这血恐怕也不多了!

“这么流血,你会死的”不知何时天净身边又出现了那个淡蓝色的身影,只是淡了些。

“死?我会活下去吗!都死了,就为了……剩下我?”天净眼中不复了清明,和着血的浑浊。

“这么大的代价就换来了你这求死的心吗?”

“活着,会更痛苦!”

“那他们的死就是抛砖引玉吗?只为了让你换个死法?这样死去会更体面,还是更有价值?”那蓝色身影淡淡的道,有风吹过,吹着他的声影,拉长了他的脖子,使声音变得尖细,刺耳。

“我怎么办!”

“我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告诉我,快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倒是说话啊!”天净近乎疯狂,大声的喊叫,挣开脸上的伤,满脸血,很是狰狞。

“一念不生,万缘俱寂。活着就有出路,活着就能找到答案,死亡意味着终结,你与一切因果断,你放弃了你的一切,抛弃了你与他人的因果。那么你就是以你的死亡坐果断了他们为你所做的因。”蓝色身影越发的暗淡,似乎刚才的话语会耗费他的生机一样。“你就这样断了与他们的因果?与他们的缘?”

静,人说鸟鸣山幽。此时却静的让鸟不敢鸣。

很久,很久。

“我不要断了这缘,这因果还不应该断,那人坐了因,就要等着果。我要断了这因果,让这因果不再延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挣扎着坐起来,向着蓝色身影作揖道,“先生大恩,小子无以回报,受小子一拜。”

全身伤口全部裂开,又活脱脱一位血人,作了一礼。

“修炼之人,都讲究因果,缘分。此事怕是我们的因果,既然缘分使然,因果而定,就无什么恩情之说,此事,便过了。”那蓝色身影大袖一挥说道,“先把伤养好再论。”

随后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因这不见阳光,倒是月光能长时间照着,都是惨白的色调,分不清白昼黑夜。时间也是估摸着计算而已。

不断的了解后,天净知道了这位淡蓝色身影是他生前的魂,他是谁?没有明说,天净也没怎么问,只是以“鬼老”称谓。倒也贴切,一般人口中的鬼不就是人的魂嘛!

不是真正的鬼,他是魂修,炼魂者,魂强大是一定的。只要不离体便会存在,强大的魂可以出体,但要保证身体的不腐不败,要不,回不去,便死亡。所以魂修者通常会服用更多的天材地宝,使身体强壮,因为身体毕竟是根本,若一味修魂,那真有点本末倒置了。

只是鬼老也奇怪的是他当年误入此处,后致使其体失去生机,但他的魂并没有消散,他的魂力还在,还是一名魂修,只是他不能离开他的身体太远。他认为此处处处都露着玄机,似这地方的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只是针对于魂,灵魂强大者会在此收益。

这么多年过去了,鬼老搜查了这里的每一寸地方,进行了透彻的分析,都一一与天净说了,修炼一途本就是坦坦荡荡,随心而为,包藏祸心者怕是过不了自己这关。

“差不多伤快好了,我们怎么出去?”

“那边有一处暗道,不知通向何处,我魂之体,去不了,这是唯一与外界相通的地方了,待你伤好,从此处出去便可”鬼老静静的说道,本是魂体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一块走吧,如您说我们起了因,有了缘,便一起坐了这果,随了这缘,出去断我的果,了你的缘。”天净一本正经的说,那带着伤疤的稚嫩的脸还颇有些老气横秋的感觉。

“是老夫失态了,一时也失了这胸怀,”鬼老站起那蓝色的身子说道“我化了我肉之躯,成体之血丹,你服下,吸收我的血肉入体,我寄身在空间法器佩戴你身,使我之魂不消散。”

“只是我这躯体……虽说我是魂修,但我的躯体不逊于炼体修士,倒是也有了一定境界,你之体虽特殊,有强大的气息,但你毕竟还不是灵士。融之也会有很大风险,一不小心便……”

“是先生激活了我的第二次生命,虽身躯受之父母,但我无缘见父母一面,今日便拜先生为师,师者如父。那就看这次是否给我机会成为你的弟子,今日小子愿为之一搏。”小天净脸上满是坚定。

“修炼一途,若无风无浪,那还有甚趣味,步步为营,处处算计,还修什么道。此生怎么也要有那么一次无缘由,无目的的做件事情。老夫活了千把岁了,大风大浪,跌跌撞撞还算辉煌。倒是难为小娃娃你这么小的年纪便做了此番决定。”

“那就以你所说,我今收你为徒,你为老夫唯一弟子,过了这关再与你详述为师的过往。大胆去做。”鬼老哈哈一笑,畅怀的说道,“你也倒和了老夫的脾气,那此后我们便交心交命。这….好像不是师傅和徒弟说的…..罢了,老夫呆在这破地方已于数百年,难得开怀。哈哈……”

说着便飞去了那处暗处,那为他躯体所在,笼罩在崖壁突起的黑影里。

“老爷爷,李爷爷,王爷爷,禅宗各院的爷爷们……”一想到每当问候各位爷爷后的气喘吁吁,天净释怀的一笑,心里默默的道,“我,天净在此立誓,今生必断此因果,对对错错,是是非非,都要断了这因果,此不断,修炼无果!修行无终!”

这是道誓,修道信道,违者道弃!

这分不清白昼黑夜的地方,在阳光、月光交换的时候总有一阵风,徐徐吹过,拂过这里的各处,到底它要吹走什么,还是要带走什么?

没有谁想过,在意过。但它每次都会吹过,那微微晃动的花草,那渐渐风化的崖壁,那微微浮起的发丝……

天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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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缘与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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