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轶说道:妈妈,我家中也是用得着你的,不用你做个啥子事呐!你只要服侍好我一个人便就行了,现在的婆子,我只嫌他龙钟太老,如果妈妈明年可肯来时,我可以每月给你一两银子,咋样?
菊妈说道:多蒙大官人抬举,老身感恩不浅呐!
只见韩世轶便又向身上摸出了七八钱的一块银子来,遂就塞在了菊妈的手中。
说道:你去买一些点膳吃吧!
菊妈说道:啊呀,这咋个好意思呢?常言道,无功不受禄啊!咋个好就这么领受了大官人的赏赐啦?
韩世轶笑说道:不妨的,你只管收了就是,我还有事情是要麻烦你的哟?
话说,
这菊妈妈自幼便就是在瓦舍勾栏中出身,后来因为年老色衰,遂就沦落无靠,便为人佣仆,是一个特别善于察言观色,眼睛都会说话的人。
这时,
她见韩世轶是如此对她甜言蜜语,又还主动送银子与她,心中早已有五六分的意思猜着了,便就又把那块银子递回给了韩世轶。
说道:大官人,请先说明了,咱才可受领呐!
韩世轶忙把四周看了一看,见别的茶客都还隔开着几张桌子,遂就轻轻的说道:妈妈,我老实对你说了吧!只是为了前天我瞧见了你家的大娘子呐!真是生得千娇百媚啊!记得当时她只对我笑迷迷的从眼梢上送了一份情,便就引得我神魂飘荡了,说老实话啦!搞得我这两天是连饭都吃不下去呵!日夜都只是想着她呐!我的意思,妈妈看能否与我想个啥子办法,使我与她有一个见面的机会,到时,我会重重的谢你,这些银子就算是请你吃一杯茶的啦!不要客气,收下了吧!
说罢,
便见他仍旧把银子放在了她的手中。
菊妈呵呵的笑说道:一杯茶,要不了这么多的呐!
韩世轶也笑说道:那就算请你吃一杯酒了吧!也是一样的啊!
菊妈又笑说道:承蒙大官人的好意,可惜老身是吃了糯米汤都是要醉的人啦!我看就算了哈!
就见她这么一面说着,一面就把银子又与他放在了面前,便站起身来就要走了,韩世轶急忙伸出手去一把将他拉扯住了。
说道:妈妈,莫要这么取笑我嘛!你若是嫌这银子少了一些的话,那等我明天来时便就先送你二两银子,还望妈妈能把这个事与我做成了哟?你看,咋样?
菊妈说道:哟,大官人,我老实对你说了嘛!这件事,我看,你还是癞蛤蟆吃天鹅肉算了吧!放弃你那脑壳里燃烧着的这许多的不实际的空念头啦!不要再一厢情愿的做梦呐!据老身看来,这种事是不可能成功的啊!
韩世轶忙说道:妈妈咋个见得这样的事就说不成呢?
就见菊妈说道:她可也是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呐!不比那河边柳,路旁花,化费个一两八钱的银子就可以随便上身子的哟!我与你说啊!要一心干这样偷鸡摸狗的事,第一,要舍得拼用银子,又还要耐得住性子,要懂得慢慢的买服了她的心,然后,再寻一个适当的机会,这时,咱才可以从中与你帮衬一下,事情才可以得手啦!我也晓得你的银子虽多,却只是还舍不得拖投,出手太少呐!所以,我说这事是与你不好谈难谈成的呀!
韩世轶听了,才知道这婆子确是嫌他银子太少了,在故意为难他啊!便就赶紧又从身上摸出了一锭五两的银子来,递与菊妈。
说道:妈妈,今天也是确实没有多携带银子,我的性情,你是晓得的,可是最慷慨的啦!只要你将此事与我成就了,咱一定会再谢你十两银子,绝对不做那种上楼就拔梯,过桥就拆桥的事情啦!
菊妈说道:大官人,我今天若是拿了你这一锭银子,把你二人勾搭上了,莫说有朝一日咱家那主人段大回来了,一旦走漏了消息,就会把咱这条老性命送掉的啊!便就是现还住在咱家里的那个拜结的叔叔,如若被他看破了出来,可不得了呐!他腰间里挂着的那把剑,可是好不厉害啦!咱看他平常没事削起铁来,就好似切豆腐干一般的轻快锋利,一旦事败,咱这条老性命难道就只卖了这几两银子不成么?我看,大官人还是请把这一锭银子收好了吧!咱家里的那大娘子还在屋里等着要吃点心呐!再不回去时,会把她饿坏了啊!
说罢,
便见菊妈立即站立起身来就要走了。
韩世轶见菊妈要走了,赶忙又伸手一把就将她拖住了衣袖,说道:妈妈,不要忙着走嘛!休要为难我哟!你的意思,我懂得的,放心吧!决不会负了你啊!只是我对她的一片思念确确实实是熬不过去呵!求你无论如何要设法为我成此美事啊!待等明天我一定还要谢你五两银子的,事成之后,再谢你十两银子,好了,就这样吧!明天午后,我听你的回音哦?
说着,
就把那块零碎的银子连同五两一锭的银子一起便就塞在了菊妈的手中,菊妈见他是如此的情急慌忙,遂只得也就接过了这笔银子。
说道:大官人,话先与你说在前头哈!千万是性急不得的哟!却是要慢慢的想着法来,这银子,我就暂且收下了,平常有闲时,你就到这里来吃茶耍,到时,我自会来与你相见,记着呐!不要看到了我就大喊大叫的,以免被别人看见了会生疑的啊!如若有了意思和寻着了门道,我便会立即来与你送喜信啦!但如若你要一时性急,等不及的话,那我也就只有将你送的银子原物奉还喽!
韩世轶说道:好嘛!一切都依从你说的意思,只求你一定要竭尽全力替咱办成这事就是了。
菊妈把头点着,便就走出了门去,韩世轶也假把意思在菜市上买了一些点心给他自家婆娘回家去了。
且说,
那菊妈原本就是一个老奸巨滑的虔婆子,暗地里搞这些马驴撮合的勾当,本来也是她的本事呐!
只见她当时拿着了韩世轶的银子,心中就暗想道:这宗财饷,咱是不要白不要,得了也就是得了啊!韩世轶这娃儿也是一个悭吝之徒,就他这几个银子,便还与我说三说四的说了半天,看他那板相,心头里还好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却还是有些舍不得的样子,看我咋个慢慢的收拾他啦!不怕不赚他个二三十两银子来才怪啦!咱有了这些个银子,就去买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只要细心教养她个一年半载的,然后,就送进院子里去,或者是去做一个伙计,或者是去借居一间房屋,如若能一下就遇上了一个大老官与她上了身,哈哈!咱便就好扎扎实实地发一宗大财啦!要不然,便就让她赚一些夜合的辛苦资银,我这下半世也就好过依靠着她结果呐!
只见菊妈就这么一路都在思考规划着心中的蓝图,想着想着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又走进到了里面去。
冯子寒问道:菊妈,你咋个会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呢?
菊妈赶忙从提篮里取出来了点膳,摆放在了冯子寒的面前,笑说道:大娘,休怪呐!且先请用起这点膳来,我再告诉你一桩笑话啦!
冯子寒说道:啥子笑话哟?
菊妈笑说道:我刚才去买了点膳回来的路上,走到东河轩茶楼的门口时,就听到那茶坊里有人在唤我,你猜一猜是那一个人呢?
冯子寒说道:我又不是啥子仙人,咋个晓得他是谁呢?
菊妈说道:我与你说来嘛!大娘也是看见过此人的啦!便就是住在东门内的南街上,那竹丝墙门内的大官人家的韩公子,叫做韩世轶的韩二爷啊!也就是前些天中午的时候,我出来叫大娘回屋去吃饭时,他恰巧就正从咱们家门口走过,那个长相蒙蒙的穿着绣花百蝶海青色服的标致后生,就是他喊住了我说会儿话的,咱们这襄阳城的标致妇人,他也是经历过许多的,却只是都没有见他放在心上啦!但自从那一天,他从咱们家门口走过时,看见了大娘子,便就傻蒙住了,就着了迷来了,他说他当天回去就神魂颠倒的是茶饭不思呐!躺在床上是磨来蹭去的睡不着,他娘子再三问他,他都很冒火的说没有啥事!却就好似落了魂的样子,说是梦里都梦见了大娘子啦!只怕就此便就害上了相思病啦!甚至还产生了有想自杀的念头,这狗东西,我听了他说出的这些极其放肆的话来,当时就有一个冲动,想扎实的打他三个嘴巴子,但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官家公子,况且,他又是我以前的旧主人,因此,咱也就只是假把意思吐了他一口清口水,然后,便转身跑了回来,所以,这一路上就被他狗东西耽搁了半天,苦得大娘在家等得心焦啦!我看,他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叫化子想娶皇后来了,你说好笑不好笑啊?
只见冯子寒听了后,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原来如此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