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四女内心忍不住就是一阵翻江倒海。女人毕竟心软，再加上都是大家闺秀，此等场面不说闻所未闻，至少是见所未见。

平复了好一会心情，雪倾城第一个回归正常，于是心有余悸的道：

“凌公子，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完，眼巴巴望着凌白，在她眼中，竟然惊现一抹慌乱，甚至是害怕之色。

这一切，凌白自然是注意到了，于是耸耸肩，故作轻松一笑，道：

“倾城小姐有什么话，请直说无妨！”

雪倾城见凌白一副轻松模样，眼中慌乱之色更甚，不过还是在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强作镇静的说到：

“讨白联盟之人虽然可恶，但也是受人唆使，只不过是贪图些许小利而已，他们……似乎……罪不至死！故凌公子杀心是会不会重了点！”

说完，雪倾城竟然感觉自己后背好像都有细汗流出，偷偷瞄了一眼凌白，似想确认他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其余三人也已经回过神来，听到雪倾城的问话，三人都直勾勾的望着凌白，都想听听他的解释。

凌白见四人怔怔的看着自己，环顾一圈地上的死尸，有那么一瞬，他内心也是有些许波澜的。

不过，波澜过后，很快便恢复如初，只不过脸上的表情从之前嬉皮笑脸变得严肃，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雪倾城四人道：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一入江湖皆是非，身死道消由得谁！”

四人一听，身体不由一震，凌白一番感叹，竟然将江湖二字的含义体现得淋漓尽致。

四人很难想象，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凌白，居然对江湖之道剖析得如此透彻，就好像他就是一个闯荡江湖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几万年的老怪物一般。

每个人都很好奇，年纪轻轻的凌白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又是什么来历，为何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够轻易的震撼人心。

四人之中，白静秋对于凌白算是了解最多的，至今她清楚记得初识凌白的场景，那时候的凌白毫无半点修为，衣衫虽然干净清爽，却是破烂不堪。

如果他是某位大能，一般是不会穿成那样的，毕竟相对而言，武者都很富有，更何况凌白还是个才思敏捷，才华横溢的武者。

不，那时候的凌白绝对不是武者。

“凌公子，我记得初识之时，你看起来就如世家落魄子弟一般，按理，你的江湖经验应该不是很足才对，可为何你对江湖理解得那么深？”

心直口快、百思不得其解的白静秋一脸疑惑的问到。

“就是，你之前一曲《笑傲江湖》，弹唱之间挑动多少人心，如今再叹江湖几人能回，凌公子，你能和我们具体说说什么是江湖吗？”

凌白还没来得及回答白静秋，白静萱又迫不及待的问到。

白静萱的疑问，自然也是其余三人的疑问。

对此，凌白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四人虽然出生以武为尊的世界，可毕竟都是女人，而且还是富家女，加之平时都是龟缩在神风帝国抚琴弄墨，并没有真正的于世间行走过，自然就不知江湖之水深火热。

尽管凌白本人也没有真正踏入江湖过，但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路吗？

前世凌白虽搞文艺工作，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武侠迷，耳濡目染之下，自认还是能够说道说道江湖的。

凌白看了一眼白静萱，又看看另外三人，见她们眼中满是疑问，于是思索一番后，自问自答道：

“江湖是什么？江湖是私欲与权利的角逐、江湖是爱恨情仇的纠葛、江湖是生与死的考量、江湖是弱者的噩梦，也是强者的猎场！”

说完，凌白深吸一口气，继而又道：

“江湖是长生，江湖是大道，江湖是也是武者的轮回场。事实上，江湖无处不在，因为有人的地方，它就是江湖，而我们，或许不求私欲名利，或许不求长生大道，也不愿与爱恨情仇有太多纠葛，但正是由于江湖无处不在，所以我们始终身处江湖。”

凌白一席话，四女立马沉默，很显然，她们都听进去了。

虽说她们都是修练之人，但其实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之间，脑子并没有转过湾来。

良久，雪倾城将目光从凌白处移开，又看看地上的死尸，道：

“尽管江湖纷扰、险恶，但过度的杀戮必定有伤天和，而且不得人心。”

雪倾城这么一说，凌白不得不从新审视一番这位出自帝王之家的武者。

直到此时，凌白才发现，雪倾城人虽然奇美无比，且出自深宫大院，还是一名武者，但在她的眼中，却看不到武者身上独有的凌厉。

“想不到，倾城小姐居然还是一个悲天悯人之人，当真是让凌某汗颜。”

雪倾城还想说什么，凌白话风一转，道：

“倾城小姐所说自然在理，不过，正所谓利己之人，必有损人之谋，这种人可以为了区区小利，就拉帮结伙行损人之事，其罪确实可诛。”

话风再转，凌白表情极其认真道：

“再说凌某并非嗜杀之人，所以今后定当谨记倾城小姐之言。”

“方才之言，若有冲撞公子的地方，还请公子见谅，其实我并没有责怪之意，只是不忍看见太多杀戮罢了！”

雪倾城心思玲珑剔透，凌白话虽那样说，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负罪感，若再说下去，两人之间怕会产生间隙，再加上讨白联盟之流确实过分，落得如此下场，也算他们咎由自取，算起来，凌白似乎也没有做错什么。

更何况，像澹台思远这样的人，今天可以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为难凌白，若是不死，今后极有可能为名为利做出更加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之事。

自己说服自己一番后，雪倾城仿佛松了一口气。

“这种人，早死或许就是行善！”

雪倾城叹道，眼中再没有不喜之意。

看到雪倾城眼神连连变化，最终归于平静，凌白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中不好的形象已经消弭于无形，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道：

“倾城小姐严重了，我哪敢有责怪之意，只不过，归根结底，人心才是真正的江湖，若是没有贪嗔痴，没有哀怒怨，这人世间又哪来的江湖。”

凌白深吸口气，抬头看向百兽山脉深处，悠悠道：

“有贪欲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杀戮，而人一旦有了贪欲，往往就会不择手段获取自己想要的利益，利益之前，纷争在所难免，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或主动或被动的被带入到江湖这个漩涡之中。”

收回目光，凌白摇了摇头，叹道：

“或许，这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真正含义！”

见凌白说得沉重，还沉沁在《十面埋伏》里不能自拔的雪伊人突然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凌公子当真是句句金言，直入人心。”

“这些人本来就该死，是三公主过分心慈了，我觉得凌公子做得对！江湖纷争哪有不死人的？”

白静秋长期押送药材，打打杀杀之事就算没做过，肯定也见过不少，以至于语气之中江湖味十足。

“就是，要不是因为有凌公子突然出现，现在躺在地上的恐怕就是我们了，说不定我们四人在临死前还会……还会……”

白静萱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雪倾城算是看得出来，其余三人对凌白已是信赖万分，且还有感激之情，如此一来，反而显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于是岔开话题道：

“这里已经不是很安全了，不知凌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凌白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狡黠一笑，道：

“这些大多数都是参与考核之人，我想他们身上应该有不少妖核，你们四人先将它分了，尽早结束自己的考核之旅！”

四人都是名门闺秀，杀人越货这种事自是没有做过，听凌白如此说，白静萱一惊，支支吾吾道：

“这样行吗？这应该算抢劫吧！”

说完，偷偷瞄了一眼雪倾城，官民等级压制看来在哪里都实用。

凌白知道，要四人白捡死者的东西，四人肯定有一定的思想压力，于是淡然道：

“放心吧！这不算抢劫，武者修行，说白了就是与天争、与地争、与万事万物争，天地万物都敢争，更何况现在还是与算不得好人的死人争，所以，你们就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了，赶快分了吧！”

“这样也行？”

白静萱还在嘀咕。

“这有什么不行的，快点动手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再犹豫，恐怕会有很多有心之人赶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凌白话音落，白静秋率先动作，向离她最近的尸体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凌公子说得对，虽说死者为大，可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拿就拿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静秋是干脆之人，说做就做，其余三人则是没动。

凌白看了几人一眼，道：

“难道你们不想轻松进到宗门修炼？”

凌白此话，确实给了三人不小触动，毕竟加入宗门可是每个初窥修炼门径的武者的最大愿望。

于是，三人心一横，便各自走向离自己最近的尸体。

刚走两步，雪伊人突然回头道：

“凌公子不参与分配吗？”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想起凌白至始至终都是让自己等四人分。

“你们分吧！我的妖核已经足够使我通过这次考核！”

“可是，这些人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全都是拜凌公子的功劳，如今你不参与分配，叫我们如何分！”

白拿的东西，许多人都会觉得心内难安，雪伊人二八芳龄，世事经历得又少，难为情也可以理解。

凌白向她挥挥手，笑到：

“说起功劳，自然是伊人姑娘最大，我不过从旁协助而已，所以你就别管我了！”

二人对话，其余人听得清清楚楚，她们都深知凌白性格，于是也不再矫情，各自寻觅死尸，大肆搜索起来。

通过一番搜索，四人各有收获，甚至可以用丰富形容，这么多妖兽妖核，足够四人轻松通过考核。

看着四人洋溢的笑容，凌白也是打心眼替她们高兴，毕竟，她们都算是自己在这异世的朋友。

“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富有，看来抢别的考核者这种事，他们也是不少干！”

白静萱收拾好之后，一边整理所得妖核，一脸愤愤的道。

凌白看得出来，白静萱表情愤愤是真的，但内心的喜悦同样不假，不过他并没有揭穿，而是微微一笑，道：

“这就是我让你们不要有心里负担的意思。”

“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点心里负担，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不可能这么轻松就集齐了这么多妖兽核。”

白静萱说完，向凌白微微欠身点头，以示谢意，其余三人虽没说什么，也向凌白微微欠身点头。

“不必道谢，因为，这就是江湖！”

凌白挥了挥手，一脸严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