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睡醒已是午时三刻,是饿醒的。二儿已经烧好了饭,两人边吃边谈。
“三儿的状况怎么样?”道一问道。
“失忆了,生活不能自理,得从头来。”二儿回答。
道一感叹:“那真是可惜,辛苦你了!”
二儿说:“王大爷来提亲了,我不想嫁。”
道一叹到:“苦命的娃!”
叹息过后接着是沉默,只有动筷子碰碗的声音和吃饭的声音。
七天之后道三才能动,但脸上一直没有表情,右胳膊和左腿动起来很是吃力,跟废了差不多。
道一估计他脸上的神经是坏死了,右臂和左腿也算是残疾,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好起来了!这个年轻人让人看着很是心酸。
村里人来围观小三的都踏破门槛了!
安静的村子也渐渐变得活跃起来了:村里的人走动也多了,外乡人来的也多了。
村里孩子也爱组团来看这个一脸木讷,面无神色的小哥。
春去秋来,一晃五个月过去了。小哥的来历身世依然是个迷,不过大家已经不在乎了,都把他当成一家人。
小孩子们都叫他傻三。其实道一很清楚,这孩子不傻,还很聪明。
奈何记忆每七天一断,断了就得从头再来。
还好三儿凭借身体本能倒是能记住吃饭走路,但想教会其读书习字,真是责难如登!
自从三儿来了后,村长家就有了三个怪人。都不爱说话:道一是每晚醉酒,一天大半时间是醉醺醺的。道一名义上是村长,但大部分事都是隔壁王大爷操办。只有下午偶尔能看到道一身影。
道二则是闭门不出,除洗衣做饭家务外,就是练武。
道三就更不用提了,基本上是吃喝拉撒睡玩。
和村里的孩子们玩在一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傻子。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你嘲讽,和谁都能呆一起,还能听人诉苦。
大家有苦有秘密都爱和小三说说,也不管小三能不能听懂。反正全村人对小三信任的不得了,喜欢的也不得了。
至于喜欢哪方面,只有各人自己才知道。渐渐的大家都称之为傻三……
小三自己并不知道这些。他其实是真傻。而且只能记几天里的事,过后就忘。
小孩子们喜欢折腾他:有时玩泥巴,把他弄泥坑里;有时捞鱼,把他弄河里;有时捉虫子,给他吃;有时把他弄上树,看他各种丑态,甚至摔下去;有时捡垃圾,干农活,偷果子,总之逗痴其乐无穷……
每当看见小三那一脸木讷的表情,大家都在猜他真实的表情。
二儿也喜欢和小三玩耍,也不停的尝试教小三读书写字。
还真让二儿想出了一个笨办法:既然每隔七天时间,小三就会忘记,她就想办法让小三在第七天,把学会的东西,用小三自己的方式,画在一处空地上。
日积月累下来,小三渐渐开窍了,掌握上个七天所学的东西,用时越来越短,还能逐步学些新的东西。
慢慢的,小三能试着讲话了,甚至能认出几个字。这让小二着实惊讶。一种成就感也油然而生,教的也更卖力气了。
这种靠身体不靠脑的记忆方法,也令二儿很好奇。
虽然地上东西画了什么她也看不懂,但真心佩服小三。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五年过去了。村里孩子长大了不少,老人也更老了。
小三也有了变化,不是从前那个小三了,现在虽然有点瘸,手也不是很麻利,但能干活了,也能和周围人对话了。
小三话语很少,表达不畅,还是经常犯傻。村里人却都是对他另眼相看。
小三只能记七天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了。村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二儿一直想知道小三的身世。奈何各种方法都试过了,除了教会小三很多字,能看书了之外,一无所获。
她发现小三对她练武从来不感兴趣。她也就从未尝试教小三武艺。
二儿不知从哪找来一套书生的衣服,给小三穿上后显得精神多了,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和说不出来的韵味!
小三能读书识字后,村子又渐渐沉静了。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
就在道一、道二、道三都以为,一辈子就将这样安静的过去了的时候,意外发生了,道三毒发了……
这天,道三正在河边静静的看着河里自己的倒影,享受着独处时周围的安静。
突然感觉肚子里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疼了,继而疼的越发不可收拾!
疼痛感如潮水一般袭来,渐渐变成洪水、惊涛骇浪!
那是一种怎样的疼法啊,撕心裂肺,全身上下无处不痛,犹如刀刮。
体表红紫,蒸出了腾腾热气。道三犹如扔进了开水中的大虾,在河边滚来滚去。还好河边很浅,不至于滚进河中淹死。
痛入骨髓,渐渐的,道三已感受不到外界的样子,除了痛还是痛。
后来,小三已经疼到无法想象的程度了,衣衫湿透了也磨破了。小三想晕却发现晕不过去,意识非但不模糊,还变得有些清晰了,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过了没多久,二儿来了。二儿看着滚来滚去的道三有些不知所措。
道一没在家,出去了。她只好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天黑了,眼前的小三渐渐的安静了,失去力气滚不动了。
二儿又等了会,天色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小三此时浑身已经虚脱了,彻底不动了,只有哼哼唧唧还在继续。道二决定再等一会,又发了会呆。
没过多久,小三睁开了他那只独眼,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二儿发现眼前的男子,眼神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她感觉自己有点失落落的,心里好像失去了点什么,却又抓不住痕迹!只好带着小三回家了。
这一夜,小三没有睡,二儿也无眠。道一不知何时醉醺醺的回来了,回屋后呼噜声不断。
第二天,三人还是默契的在沉默中吃饭。直到午饭结束,小三说了句:“我要走了。”
道一嗯了一声,算是回复。二儿默默的去给小三收拾包裹。放了换洗衣服和干粮,几块碎银子。
小三就这么走了……
二儿不知小三要去哪,坐在空旷的院子里发呆,一直到日落。她知道,小三这一别,恐怕以后再难相见了……